梁鳳歌不客氣地一松手,她就咕噜一下狼狽地滾進車裡去,那個姓陳的哈哈大笑起來,朱卿卿氣得臉都紅了,飛快地坐起身來,默默給車主行了一禮就縮到角落裡去生悶氣。姓梁的給她等着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梁鳳歌跟着進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在他那位陳兄身旁坐了,微笑着道:&ldo;舍妹不懂事,讓陳兄見笑了。&rdo;&ldo;陳兄&rdo;饒有興緻地看了朱卿卿一眼,道:&ldo;女孩子是要哄的,似你這般粗魯,總是要被讨厭的命。&rdo;梁鳳歌笑笑,拿話略過了。朱卿卿繼續縮在角落裡生悶氣,她是為什麼突然就和梁鳳歌生了氣的呢?好像是因為她說他不學好,他就不高興了,還連妹妹都不讓她做了,小時候他初次見着她,可是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喊&ldo;妹妹、妹妹&rdo;的。誰稀罕啊,喜怒無常的家夥。朱卿卿決定不再生氣,瞪圓了眼睛悄悄打量這車裡的裝飾,越發相信這個&ldo;陳兄&rdo;就是從京城裡來的,不然這邊的人家誰會将&ldo;一丈毯千兩絲&rdo;的宣州加絲毯用作車廂裡的地氈?晴天也就罷了,雨雪天氣一腳下去就是個泥印子,太糟蹋了。朱卿卿感歎着,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盡都落入到兩個男人的眼裡。那位陳兄笑了起來,低聲和梁鳳歌道:&ldo;看來令妹覺得我太過奢靡浪費了。&rdo;梁鳳歌微微一笑:&ldo;她沒見過什麼世面。&rdo;朱卿卿聽着又不順耳了,隻是礙于自己和梁鳳歌都不過是借用人家的車,不想做那個沒眼色惹人厭的客人,便假裝沒聽見,故意将手摸着車壁上垂下來的璎珞贊道:&ldo;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華美的東西,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啦。&rdo;雖然還不如她自己結的好看,但是梁鳳歌這個人一向極愛面子,她越表現得沒有見識,他就越憋屈。陳兄大笑出聲,用力拍了梁鳳歌的肩頭一下,道:&ldo;可真是個妙人兒。&rdo;朱卿卿暗自送他一個白眼,不過才剛見面就知道她是個妙人兒?男人果然都是些口是心非的東西。梁鳳歌仍然是那種淡淡的語氣:&ldo;再頑劣不過的。要不是她調皮,也不至于闖下這麼大的禍。&rdo;說得好像他是她什麼人似的,朱卿卿背對着他,用沉默表示她和他其實一點都不熟。馬車停下來,有人在外輕聲道:&ldo;公子,到城門了,義陽侯長公子守在門外等着送您呢,您看……?&rdo;陳公子淡淡地道:&ldo;我身子倦怠得很,不舒服。&rdo;外面安靜了片刻,男子大笑的聲音傳了進來:&ldo;我就知道陳兄一定會躲,但是這杯酒,你是怎麼都躲不過去的。來人啊,把酒送進去!&rdo;兩個美婢捧着打開蓋子的漆盒進來,裡面滿滿都是明珠寶石美玉,真正珠光寶氣。陳公子笑了,挑開車簾探出頭去,聲音裡透出幾分愉悅之情:&ldo;有勞宗源兄,這酒真是好酒,我極喜歡。&rdo;兩個美婢恭敬地放下漆盒退了出去,馬車再次啟動,朱卿卿這才發現自己背心裡透出了一層薄汗。她悄悄去看梁鳳歌,恰逢梁鳳歌也在看她,一雙眼睛黑幽幽的,裡頭閃着不明意味的光,就好像,會把她吞了一樣。朱卿卿的心狂蹦亂跳起來,竟然忘了把目光收回來,就那樣怔怔地看着梁鳳歌,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臉莫名其妙地熱了。忽聽陳公子道:&ldo;這些小玩意兒看着不錯,初次見面,也沒什麼合适的見面禮,姑娘自己挑些拿去玩吧。&rdo;朱卿卿這才如夢初醒地收回目光,彬彬有禮地道:&ldo;多謝公子美意,有道是無功不受祿……&rdo;轉眼瞧見梁鳳歌已然将目光收轉回去看着窗外,整一個目中無人的輕慢模樣,由不得怒火頓生,笑顔如花地将話鋒一轉,&ldo;我若是不收,想必您也不會生氣吧?&rdo;陳公子将手中折扇收起,闆着臉道:&ldo;會!你若是不肯收下,我一定會很生氣!所以你無論如何必須多挑幾件才行!&rdo;梁鳳歌的眉梢輕輕跳了一下,朱卿卿知道他不高興了,可她此刻就是要讓他不高興,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貪圖人家東西,稍後還回去就好。他不是嘲笑她沒見過世面,覺着她丢了他的臉麼?她就是沒見過也面,就是窮死了怎麼地!朱卿卿托着腮,将手在漆盒裡撥弄了幾下,看準了一顆桂圓大小的明珠,伸手去拿:&ldo;這珠子不錯。&rdo;梁鳳歌冷冷地道:&ldo;把你的髒手拿出去!别污了人家的珠寶!你看看你那雙手,也好意思拿出來丢人現眼?成日裡在灰土面粉油鍋裡刨食,你拿這珠子去做什麼?快别暴殄天物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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