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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始作俑者（第1頁）
李羨漁臉上沒有半分驚訝，隻是一副厚臉皮的無賴相，笑呵呵道：“我就說嘛，就算本少主的俊逸面皮能藏住，但這颠倒衆生的風流氣質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蕭關山聞言恨不得掄起後背書笈砸在這貨比宜春城牆還刀槍不入的臉上，甩出一個大大的白眼道：“想不到你堂堂劍閣少主，在大周境内也活的如此小心翼翼，想來這仰人鼻息的草莽江湖真真是萬馬齊喑死水一潭了，可悲可歎，更可憐！”
李羨漁丹鳳眸子微微眯起，一字一頓：“且看今朝。”
......
燕山腳下渭水之畔，自古以來便是卧虎藏龍的風水寶地，自劉伯胥斬盡天下龍脈後，龍氣盡歸于周，京都更顯得一枝獨秀，人傑地靈。
按照欽天監劃定的星野分轸，國子監坐落于西南文曲，故而文脈昌隆，棟材蔚蔚。
國子監東南角偏僻處有一天波湖，是引渭水支流而自稱一脈，面積不大但湖水透亮如綠翡，加之四岸垂柳依依，微風吹來漣漪蕩漾滿湖翠綠，沁人心脾，故而國子監右祭酒贊其曰“天波開鏡”，一時間引得國子監學子們紛紛踏湖遊春，更有詩詞唱和。
新鮮勁過後，這一汪碧水便被薄情的學子們抛之腦後，鮮有人再來看一眼這風韻猶存的棄婦。
李聽濤穿着那身漿洗得發白的文士青衫，左手提着魚簍，右手提着釣竿，緩緩來到天波湖岸邊，如往常一樣坐在那塊不知何年何月豎起的斷裂石碑上，一手捧着書卷，一手捉着釣竿，靜等魚兒上鈎。
這天波湖的景緻雖然略顯單調了些，但湖裡的草鯉可是肥美異常，且是不用花費一個銅子便能解饞的好勾當，正适合李聽濤這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他午後請了張太虛、秦九月吃魚，所以今日午飯前必要釣得一條肥鯉才能罷休，否則就要花去足足十個銅子去買魚，那還不得心疼死！
翠綠如翡的湖面泛出一陣輕微漣漪。
李聽濤紫眸微動嘴角勾起弧度，正要捉竿而起，突然一陣急促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驚呼道：“觀瀾兄救我！”
眼看将要咬鈎的遊魚瞬間沒了影，白白浪費了一隻肥美的蚯蚓。
李聽濤默默哀歎一聲，轉身看去，隻見已被封為廣陵王的大皇子姬昌急匆匆朝這裡走來，腰間紫玉龍紋佩叮咚清脆，他揮開身後錦衣貂裘的三品侍衛，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李聽濤面前。
四野無人，如今已貴為廣陵王的大皇子姬昌眉頭緊皺朝李聽濤拱手一拜道：“求觀瀾兄救我啊！”
自從李聽濤抛出的黃河潰堤案讓這位大皇子得了一頂榮貴至極的藩王帽子，又随手料理了幾個戶部、刑部的官員，姬昌就隐隐将其引為心腹謀士。
李聽濤慌忙起身抛開魚竿，扶住那雙繡滿金色蟒紋的藍緞袖袍，苦笑不止：“王爺折煞我了！究竟何事讓您如此着急？”
姬昌的臉色晦暗莫名，一雙英氣逼人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這名韬略無雙的江湖質子，沉聲道：“皇祖母殁了，太醫診斷其死于猝然心悸，然東廠大監馮四全卻斷言皇祖母乃是死于無色無嗅的天麻毒，并暗中捕到了給伺候皇祖母禮佛的僧人慧敏，那慧敏衣袖間果然殘留了天麻毒煙的痕迹！此刻，馮四全已将慧敏捉進東廠，嚴刑拷問。”
東廠廠公馮四全，替當今天子監察京都百官，對五品以下官吏有先斬後奏之權，人人畏之如豺。據說那東廠刑房裡的刑具多達三千餘種，且無論是多麼鐵骨铮铮的名臣高宦，從未有人能在馮四全手裡熬過半個時辰。
李聽濤紫眸微微一凜，扶着姬昌的雙手猛然握緊他的手腕，一字一頓道：“殿下，可是你指使那慧敏毒害皇太後？！”
姬昌臉色驟然猙獰，厲聲喝道：“放屁！我得皇祖母百般庇佑憐愛，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李聽濤聞言長舒一口氣，将姬昌身子扶正，沉聲道：“既然不是殿下指使，那殿下怕什麼？”
姬昌狠狠咬牙道：“慧敏乃法華寺高僧，曾多次來王府講經布道，本王也賞過他幾部經書殘卷，萬一他受不住酷刑胡亂攀咬起來，本王該如何自處？”
李聽濤盯着姬昌眸子，嘴角确是冷笑：“殿下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私人物件落在那慧敏手裡？”
姬昌眉頭緊鎖來回思量了幾番，鄭重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了！”
李聽濤繼續追問：“那慧敏和尚還去誰府上講過經？”
姬昌略略思索，沉吟道：“三弟、八弟、十一弟，還有諸多王公大臣，都有！慧敏不但佛法高深，還精通丹青文墨，常與八弟、十一弟詩文唱和！”
李聽濤聞言淡然一笑道：“這不就結了。若陛下問起此事，或那慧敏攀咬到殿下，我送殿下一個字，或可助你度過此關。”
姬昌黯淡的眸子驟然一亮，慌忙問道：“什麼字？”
李聽濤嘴角勾起，淡然道：“賴。”
姬昌：“賴？”
李聽濤微微點頭：“沒錯，殿下要盡力将水攪渾，拉八皇子、十一皇子與朝中重臣下水，讓陛下疑慮不定，覺得此事另有蹊跷，最好是牽扯到奪嫡之事上來。其次，無論陛下如何威吓盤問，殿下都要死死頂住，絕不松口！”
姬昌臉上露出思索之色，旋即重重點頭，口中呢喃：“明白了，明白了。”
李聽濤伸手理了理姬昌身上那件藍緞蟒紋藩王袍子，沉聲道：“算算時辰，陛下或許該召殿下入宮，殿下在王府着喪服守孝便是，記住一個字，賴！”
姬昌暗暗深呼口氣，眼眸微微眯起，鄭重點了點頭。
看着這位城府深重的年輕藩王轉身離開，李聽濤微微搖了搖頭，深邃紫眸中露出一絲晦暗不明的厭惡。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但此時這位始作俑者還不當死。
李聽濤轉身拾起地上的魚竿，坐定，繼續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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