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聶明珊的吩咐和聶元培的首肯,立刻便有傭人開始鋪桌子,擺紙筆。其他人亦是帶着看好戲的心情圍觀起來,時不時有取笑聲傳來。黎薰毫不在意,隻給沈墨遲遞了個放心的眼神,便走到桌前,開始凝神靜氣。
☆、一鳴驚人
黎薰閉目,放慢呼吸,開始凝神靜氣。
她幼時生性好動,總是缺乏耐心,寫起字來亦是心浮氣躁,往往是前面幾個字寫的還行,到了後面不是心不在焉,就是敷衍了事。顔真卿為了治她這個壞毛病,便令她每次下筆之前都必須凝神靜氣,什麼時候靜下心來了,什麼時候開始寫,寫的過程中不能中斷,必須一氣呵成,否則就得重新來過。久而久之,她便養成這個習慣,隻要寫字,必要凝神幾分鐘。
黎薰這一凝神便足足凝了幾分鐘,衆人皆以為她這是在拖延時間,開始笑将起來,甚至還有人問她是不是睡着了。聶明珊原本見她尚有幾分氣勢,還有一絲懷疑,現在見她這樣,差點要笑掉大牙。沈墨遲面露擔憂,江燃則是想翻白眼,女人,讓你逞強,現在下不來台了吧。
不理會别人的譏笑聲,良久,黎薰睜開雙眼,覺得腦中一片清明,開始提筆蘸墨。雖然很久沒有寫毛筆字了,但提筆的那一瞬,黎薰便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根本不用照着沈茂松的原作,便開始揮筆而就。
當她寫下第一個字的時候,原本那些在笑她的人便笑不出來了,聶明珊則是滿眼的不可置信,尤其是原本漫不經心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聶元培一下子站起身來,揉了揉眼睛,似是要确認有沒有看錯。
現場靜的一根針落下來都能聽見,衆人皆是斂聲屏氣,不自覺地被中間正筆走龍蛇的女子所吸引,皓腕輕擡,雪頸微傾,原本披散的長發被束起,柔順的垂在背上,絲毫不受現場的幹擾。
沈墨遲看着這樣的她,明顯感受到對她心動的越來越強烈,那種不受控制的情感再也無法抑制,開始破土而出。江燃卻是在被黎薰深深吸引的同時,感覺她離自己越來越遠,遠到讓他覺得那是她,又不是她。
寫完最後一個字,黎薰深呼出一口氣,頗為滿意的點點頭,才放下筆,活動活動手腕,卻見衆人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好,寫得好!”
還是沈茂松的一聲喝彩,才拉回衆人的神思,開始七嘴八舌的誇贊起來。黎薰淡淡一笑,雖然有些生疏了,但好在發揮的還不錯,應對這些人是足夠了。
“筆力遒勁,清和秀健,實在是好啊,不僅形似,神更似啊。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聶老第,你看如何啊?”沈茂松現在對這個黎小姐不僅好奇,更是欣賞。
“确實好極了!黎小姐不僅寫出了歐體最難得的‘險勁’,更妙的是,還帶有顔體的端正飽滿。不知黎小姐師從何人呢?”聶元培亦是誠心誇贊,他是個書癡,看到好字,便忘了剛才是怎麼瞧不上黎薰的了。
師從何人,我說是顔真卿,你們信嗎?黎薰心裡暗道,卻隻能随意扯了一個名字,說是早就已經過世。
原本以為黎薰年紀輕輕便能寫出如此好的字,那師傅更應該不得了,沒想到是個沒聽過的人就算了,人還不在了。兩人都覺得頗為可惜。
沈茂松更是見機将黎薰的字收了起來,對聶元培道:“聶老弟,你的生日禮物我往後再補給你,這幅字我就先收着了哈”
聶元培當然不答應:“诶,這怎麼行呢,黎小姐是因為把你送我的賀禮給毀壞了,這幅字當然是作為補償給我的”說着便要去搶沈茂松手上的字。
兩個八十歲多的老人,此刻像兩個小孩子争搶玩具似得不依不饒起來。
一場原本以為的鬧劇,竟以這樣戲劇性的結尾收場,真是讓人始料未及。聶明珊詭計落空,對上黎薰看過來的得意的目光,簡直氣的要吐血。
如願以償地看到聶明珊黑臉,黎薰滿心期待地環顧四周,終于在人群外看到沈墨遲贊賞的目光,她擡腳便要向他走去,半道上卻被江燃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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