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世煌道:&ldo;修道者也在意這些俗事?&rdo;&ldo;我以為你在意。&rdo;仲世煌淡然道:&ldo;我在意的從來都是人,其他都是身外物。爺爺不在了,淩天集團對我來說沒有意義。&rdo;溫故有點意外:&ldo;那是你爺爺的心血,我以為……&rdo;&ldo;比起這些冷冰冰的東西,爺爺留給我的記憶更溫暖。我相信爺爺也是這麼想的。&rdo;溫故想起仲敦善的去世,低聲道:&ldo;對不起。我遲了一步。&rdo;仲世煌身體僵了僵,認真地看着他:&ldo;那時候,你能救他嗎?&rdo;溫故搖頭:&ldo;他魂魄被拘,我亦無法。&rdo;仲世煌又問道:&ldo;若他還有一口氣呢?&rdo;&ldo;可以。&rdo;&ldo;會有什麼後果?&rdo;溫故愣了愣,避開他的目光道:&ldo;我是神仙,你爺爺又是好人,我救他也在情理之中。&rdo;&ldo;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雖在情理之中,卻令天理不容。&rdo;仲世煌掰過他的頭,認真地問道,&ldo;會有什麼後果?&rdo;溫故苦笑道:&ldo;天道循環,因果報應,有得有失,有賞有罰,我也說不清楚。&rdo;仲世煌将他抱在懷裡,身體輕輕地蹭了蹭:&ldo;不管是得是失,是獎是罰,我都要與你一起。你休想再抛下我。&rdo;&ldo;不會。&rdo;&ldo;樹青,不,溫故……&rdo;&ldo;嗯?&rdo;&ldo;那種符還有嗎?&rdo;溫故不用他提醒,就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無可奈何地又貼了一張,然後打橫抱起他。&ldo;去哪裡?&rdo;仲世煌驚慌地問。溫故道:&ldo;先與孫媽說一聲,我們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一定會讓她擔心,然後找個地方好好地修煉清心訣。&rdo;仲世煌一想到未來的日子隻能吃素,就心如刀割。溫故與仲世煌以這樣的姿勢回來,讓孫媽等人大吃一驚。孫媽道:&ldo;你将他怎麼了?我聽我家小子說,他是來幫忙的,可不是壞人。&rdo;&ldo;他是我的……&rdo;溫故感受到懷中人一瞬間繃緊的肌膚,無聲地揚起嘴角,&ldo;愛人。我們之前不小心失散了,一直在找尋彼此。&rdo;孫媽看看他又看看他懷裡,一時無語。雖然是末世,但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很難扭轉過來。但她也沒說什麼,還拉着小基地其他人感謝他。溫故趁機告辭。孫媽戀戀不舍,拼命挽留。溫故知道她一方面是真的不舍得他,另一方面又怕他走後,安全沒有保障,便詳細地介紹世青基地目前的情況,&ldo;安全起見,各位不妨暫居虎城。我知道你們舍不得家鄉,但近日來喪屍數量銳減,說明喪屍産生的原因得到遏制,相信過不了多久,世間不再有喪屍橫行,大家到時候再回來也不遲。&rdo;孫媽道:&ldo;我們不是沒想過投靠基地,可你也知道,我們這裡有拖家帶口的,很多非異能者,恐怕他們不容我們。&rdo;&ldo;放心。&rdo;仲世煌緩緩道,&ldo;世青基地接納居民從來不看身份異能,隻看品性。&rdo;他的話倒是十分威嚴,隻是人被溫故抱着,實在缺了幾分氣勢。孫媽将信将疑,後來溫故讓仲世煌寫了封推薦信給耿頌平,她才有了幾分底氣。他們離開之後,去了溫故在神州的洞府。洞府依山傍水,是一座竹屋。仲世煌進屋,見裡面空無一物,&ldo;你以前過得這麼清貧?&rdo;溫故笑了笑,撤去屋内禁制,竹床、躺椅、茶幾等物便一一現形。&ldo;這是我修成元嬰前的居所。&rdo;那時候還有點附庸風雅的習氣。仲世煌倒在躺椅上,閉上眼睛。&ldo;困了?&rdo;&ldo;不,我隻是在想感覺你以前坐在這裡的感覺。&rdo;溫故摸摸他的頭。以前坐在這裡的感覺?大概是放空吧?仲世煌道:&ldo;一定在參悟天地奧秘吧?&rdo;&ldo;……不錯。&rdo;辟谷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仲世煌強烈要求兩葷一素的待遇。溫故看他滿臉胡子,形容可憐,由着他去了。仲世煌歡呼一聲,蹦到河裡,沒多久,就抓着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上來。溫故看他歡喜,也跟着歡喜起來。洞府沒有調料和爐子,溫故便趕去附近的城鎮買,回來時,仲世煌已經生起火。他身後,夕陽落下去大半,僅剩下一圈紅輪。河水微波蕩漾,風過水聲,輕輕作響。畫面如此美好,以至于溫故竟不人心跨進去打破甯靜。&ldo;你還要看多久?&rdo;仲世煌無奈地回頭,&ldo;我餓了,魚快馊了。&rdo;溫故将調料遞給他。仲世煌将鹽撒在刨掉魚鱗的魚上,又撒了點胡椒,想了想,又放了點香油和花生醬:&ldo;我覺得我的創意會帶給我驚喜。&rdo;溫故道:&ldo;我覺得你很快就會适應辟谷。&rdo;事實證明溫故是對的,花生醬和魚有點不搭。仲世煌開始認真地考慮用辟谷來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以免再發生自虐口舌的事。兩人一邊吃一邊聊。仲世煌順口問起溫故的事。溫故細細地回答了,說到童年,說到蒼天衙,說到青圭,說到很多。但那句谶言他下意識地避了開去。這是仲世煌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兩人相識的完整經曆。他問:&ldo;第一次見面,我是不是給你留了個壞印象?&rdo;溫故道:&ldo;不,那時候我滿腦子都在想怎麼修好你媽媽喜歡的花瓶。&rdo;仲世煌忍不住笑起來:&ldo;我那時候雖然很讨厭你,但單獨的時候又很期待你能冒出來。&rdo;溫故驚訝道:&ldo;我以為你隻是讨厭我。&rdo;仲世煌自言自語:&ldo;剛開始,我也是這麼以為的。&rdo;可事實是,他見到趙樹青時就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且因此産生了進一步探究的欲望。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ldo;趙樹青和白胡子神仙,哪個是你的本來面目?還是說,神仙可以随意改變外貌?&rdo;溫故道:&ldo;現在就是我的本來面目。改變面貌是一種法術,類似于障眼法,本質是不變的。&rdo;仲世煌滿意了。溫故道:&ldo;說到改變面貌,你打算什麼時候剃掉胡子?&rdo;仲世煌摸摸胡子:&ldo;沒有剃須刀。&rdo;溫故抽出暮海蒼月。仲世煌:&ldo;……&rdo;65煉鼎之匠(上)仲世煌與溫故認識了這麼久,終于有幸見到他&ldo;吹毛斷發&rdo;的劍法。他看着前方刀光劍影,感受着下巴忽冷忽更冷,盡量表現出鎮定的樣子。溫故練完一整套劍法收功,扭頭看仲世煌正襟危坐。仲世煌問:&ldo;剃好了?&rdo;&ldo;前兩招使完就剃好了。&rdo;&ldo;……你一共使了幾招?&rdo;&ldo;一百零八招。我太久沒練劍法,想動動筋骨。剃得如何?&rdo;仲世煌摸着光秃秃的下巴:&ldo;……時間太短,完全沒有感覺。你幹什麼?&rdo;溫故撩起他的袖子:&ldo;我在找你身上哪裡還有毛,讓你感受得更加徹底。&rdo;仲世煌擡起頭的下巴,猝不及防地親了一口,捂着下面轉身就跑。溫故:&ldo;……&rdo;仲世煌跑回竹屋,溫故坐在地上看他。……仲世煌看看外面又看看他:&ldo;我大概需要一段适應期。&rdo;&ldo;我有辦法。&rdo;溫故拍拍身邊的位置,&ldo;來。&rdo;仲世煌蹲下。溫故輕輕推了他一把。仲世煌順勢坐在地上,笑眯眯地抓住他的胳膊:&ldo;你打算對我霸王硬上弓?不用太憐惜我,我經得起風雨,扛得住暴雪。&rdo;&ldo;這樣我就放心了。&rdo;溫故拿出暮海蒼月。&ldo;……&rdo;仲世煌笑容一收,&ldo;這是做什麼?&rdo;&ldo;從現在開始,練清心訣,直到……&rdo;溫故靠近他,手輕輕地撫摸他的面頰,看着仲世煌的眼睛慢慢變紅,才退開去,&ldo;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為止。&rdo;仲世煌閉上眼睛,拼命将湧起的急躁的欲望壓下去,恍惚間,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引領自己走向平靜。&ldo;天地萬音,且過且聽。&rdo;&ldo;風來自然,雨成有因。&rdo;&ldo;鳥啼猿鳴,禽獸相親。&rdo;&ldo;花謝月沉,晝夜時令。&rdo;&ldo;千秋功名,繁華閱盡。&rdo;&ldo;喜怒哀愁,不拘我心。&rdo;山中日月悠悠而過,仲世煌在溫故的督促下日日夜夜念着清心訣,眼睛發紅頭腦發熱的現象倒是越來越少了。因他的緣故,天童玉隻拿到一個鼎腳的材料,溫故始終于心難安,見仲世煌情況稍稍穩定,便離開幾日去昆侖打探情況。臨行那日,仲世煌披着晨曦站在竹屋前,戀戀不舍地看着他,使溫故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來。&ldo;你在家中修習清心訣不可稍有懈怠。&rdo;&ldo;昆侖魔氣彌漫,我怕你受影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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