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别怨女石,他們順着複印件上的小箭頭重新走回頭路。折騰了這麼久,時間已經不早,即使印玄收回了呼神喚鬼盤古令,天色還是漸漸陰沉下來。&ldo;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rdo;阿寶忍不住捶了捶肩膀。印玄道:&ldo;到了。&rdo;地圖上寫着一個極小的門字,他們面前的山壁雖然被藤蔓遮掩,但字的輪廓借着來不及下山的落日還能隐約看到。阿寶走到山壁前,想要扯開藤蔓,卻被藤蔓彈開數步。他捂着被彈到的下巴,拿出一把定身符威脅道:&ldo;信不信我罰你們一輩子不能動?&rdo;印玄道:&ldo;你的符沒有這麼長的有效期。&rdo;阿寶:&ldo;……&rdo;這年頭不但豬一樣的隊友靠不住,神一樣的隊友也一樣靠不住啊。印玄道:&ldo;你若執意如此,我隻有以火燒山了。&rdo;&ldo;你隻管燒便是。&rdo;随着大鏡仙的話音,藤蔓挑釁地揚了揚。&ldo;燒小鏡山。&rdo;印玄緩緩道。所有的藤蔓齊齊抖起來。阿寶站在山上,能感覺到整座山都在震動。&ldo;你們真的想進去?&rdo;大鏡仙平靜的聲音在這樣陰森的氣氛下顯得格外危險。印玄道:&ldo;開門。&rdo;大鏡仙朗聲長笑,笑聲停下時,那山壁竟然像一道被踹飛的門,慢慢地像後倒了下去。裡面并不是阿寶想象的漆黑一片,還是閃爍着滿洞的星光‐‐這是較為浪漫的形容,其實阿寶更想說的是,裡面閃爍着一團團看上去和野獸眼睛差不多的小火苗,而且懸浮在半空中,埋藏在深處。光看着,就能讓人産生無限聯想。印玄正要走,被阿寶抓住袖子,&ldo;祖師爺,你真的要進去?&rdo;&ldo;你可以留下來。&rdo;印玄道。阿寶:&ldo;……&rdo;留下來才是真的任人宰割吧。他認命地擡步,卻被三元擋住了去路,&ldo;不要去。&rdo;46、&ldo;這是我的心聲。&rdo;阿寶偷偷瞄着印玄。印玄擡起手臂,作勢要将他的手甩開。阿寶手指立刻緊了緊,道:&ldo;但是師父和師叔還在裡面,他們兩位老人家年紀都不小了,心髒肯定不能和當年相比,為了讓他們少擔驚受怕一點,我們還是進去。&rdo;三元道:&ldo;裡面很危險。&rdo;阿寶道:&ldo;有祖師爺在,他頂得住。&rdo;三元的眉毛上像是有兩座大山,壓着眼睑,看的阿寶差點掏出兩根牙簽幫他撐上去。&ldo;你知道什麼?&rdo;印玄問。三元猶豫道:&ldo;我不知道那裡是不是……但是,那裡很危險。&rdo;阿寶道:&ldo;那裡是哪裡?&rdo;三元道:&ldo;一個村子,充滿陰氣怨氣和煞氣的村子。&rdo;阿寶道:&ldo;什麼村?&rdo;&ldo;不知道。&rdo;三元皺着眉,顯然不願再想起當時的經曆。&ldo;你是不是在那裡便是厲鬼的?&rdo;老鬼問。三元緩緩地點了點頭。印玄道:&ldo;不管是不是,我都非去不可。&rdo;三元看着他眼底的堅持,又轉頭看向阿寶。&ldo;師父和師叔還陷在裡面。&rdo;阿寶頓了頓道,&ldo;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我可以和你解除契約。&rdo;禦鬼師與鬼使的契約在禦鬼師同意下是可以立即接觸的。三元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ldo;如果那裡真的是……你們一定要聽我的。&rdo;他抿着嘴唇,在阿寶看來,滿是悲壯之色。印玄道:&ldo;我會斟酌。&rdo;三元重新鑽回阿寶的懷裡。&ldo;啊!&rdo;阿寶指着那道倒下的門,在他們說話間,那道門又慢慢地豎起來。他正想告訴印玄,卻被人拎着皮帶提了起來,用一眨眼的工夫飛進了門裡。的确是飛,因為他全程和地面呈水平線。轟。門重新閉上。黑暗中傳來拉鍊聲,過了會兒,手電筒亮起。老鬼将手電筒塞給阿寶。阿寶正在重新調整皮帶和褲子的關系,好半晌才接過來,順帶照了照在燈光下半透明的老鬼,&ldo;這個手電筒能用多久?&rdo;老鬼道:&ldo;我帶了二十節電池。&rdo;&ldo;……我一直以為包裡裝的都是我的食物和水。&rdo;阿寶道。老鬼沉吟道:&ldo;我會減量的。&rdo;阿寶:&ldo;……&rdo;人在學會開口之前先學會閉嘴是有道理的。握着手電筒往裡走,阿寶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山洞很潮濕,能夠聽到細微的水珠滴落聲,地面凹凸不平,阿寶不得不确定一隻腳放平穩之後才擡起另一隻腳。他原本以為自己這樣的速度一定會讓印玄不耐煩,甚至再飛一段,他也已經調整了皮帶的松緊度,但印玄這次竟然很耐心地跟在他後面,一句怨言都沒有‐‐當然,就算說也不會是怨言。&ldo;咦,分岔路?&rdo;阿寶用電筒掃了掃左邊和右邊,&ldo;走哪一條?&rdo;印玄掏出地圖。地圖畫得很簡陋,進山洞後的标志雖然有,卻是簡化版的,全程隻有三個符号,卻不是方向。老鬼道:&ldo;會不會是陷阱?&rdo;曹炅的表現就很奇怪,既然知道兩份地圖不同為什麼不提醒他們?難道又是什麼考驗?阿寶極有危險意識地問道:&ldo;什麼陷阱?&rdo;老鬼道:&ldo;尚羽的陷阱。&rdo;阿寶道:&ldo;你是說,曹炅是尚羽的手下,他為了把我們一網打盡所以故意設下了這個陷阱,先用師父和師叔為誘餌,然後騙我們上當。啊,真是太卑鄙了。&rdo;&ldo;不會。&rdo;印玄否定,&ldo;他不會這樣做的。&rdo;阿寶道:&ldo;沒想到尚羽還是這麼正直的人啊。祖師爺,你會不會太高看他了?&rdo;印玄道:&ldo;他暫時對對付我們沒什麼興趣。&rdo;阿寶:&ldo;……這種興趣要保持。&rdo;他們最終選擇了左邊。因為右邊是小鏡山的方向。&ldo;對了,我們之前不是看到很多一團團小小亮亮像火光一樣的東西嗎?為什麼進來後就不見了?&rdo;阿寶問道。老鬼道:&ldo;這說明它們會動。&rdo;&ldo;聽起來一定都不可愛。&rdo;老鬼道:&ldo;難道你喜歡我說它們停在你腦袋上一動不動?&rdo;阿寶道:&ldo;我們這樣算不算窩裡反?&rdo;他剛說完,就看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點點火光從裡面飛快地撲出來。它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乃至于阿寶根本來不及有任何舉措就用手電筒照到了它們的真面目。這是什麼?阿寶手臂僵硬得擡不動。一隻巨大的渾身都是火洞的怪物?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也沒有鼻子,隻有無數個像被拳頭打穿的洞,洞裡是熊熊烈火,隔着五六米他就能感覺到洞中火穿出來的熱氣。印玄盯着它,手扯着阿寶的皮帶。老鬼識趣地鑽進他的袖子裡。怪物慢慢地轉着身,就像炮彈發射前調整着位置。阿寶瞪大眼睛,嘴裡猛然吼出一句:&ldo;跑!&rdo;其實不等他開口,印玄已經帶着他疾速往後掠去。數不清的火龍從怪物的洞中噴射出來。阿寶甚至覺得它們就離自己兩三厘米,隻要自己的鼻子再高一點就能被燒着。可是恐懼中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火龍在射出數十米之後終于彈了回去,那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山洞又恢複了黑暗。阿寶心頭怦怦直跳,身上冷汗直冒,閉上眼睛,滿是綠光晃動。印玄将他放下。阿寶一手扶着山壁才能站直,喘了好半天的氣才道:&ldo;我們其實在玩真人魂鬥羅?&rdo;老鬼從印玄袖子裡鑽出來,皺眉道:&ldo;要是潘喆也遇到它……&rdo;兇多吉少。他擔憂不已。阿寶揮手道:&ldo;放心。他是吉慶派掌門,随便占個卦就能避免那條路。&rdo;印玄道:&ldo;司馬清苦和龔久能過嗎?&rdo;阿寶道:&ldo;他們還跑不過我。&rdo;四喜突然從他的胸口鑽出來,道:&ldo;這會不會是那個大鏡仙搞的鬼?&rdo;阿寶一怔,差點忘了這茬。老鬼警惕起來道:&ldo;他是故意引我們來這裡的,那這裡會不會有什麼古怪?&rdo;阿寶用手電筒四下照着,和剛進來的那段路沒什麼區别,看上去正常得不得了。印玄道:&ldo;走走看。&rdo;不過這次他并沒有讓阿寶走在前面,而是從他手中接過手電筒,一手拉着他,先往前走去。阿寶欣慰地想:祖師爺果然可靠。這就是名校的好處啊,不但師資力量雄厚,而且很有責任心,明明氣死了師父卻對省略孫這麼照顧。他喜滋滋地想着,一時沒留意腳下的路,不小心往前一撲。印玄适時地松開手,任他摔了個狗吃屎。&ldo;……&rdo;他要收回之前的所有表揚!阿寶捂着下巴,可憐兮兮地站起來,印玄正拿着手電筒照着前方發怔。&ldo;祖師爺?&rdo;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面鏡子,他看到了自己,一個全然陌生的自己。明明同一張臉,可那個丁瑰寶卻笑得張揚又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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