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玄沒說話,而是靜靜地站了會兒,然後将阿寶打橫抱起。阿寶愣了下,乖乖地窩在他懷裡不動。周遭靜極,清風徐徐從西北來。阿寶眨了眨眼睛,如果他沒記錯,之前風是從反方向來的。印玄突然動了。他動的速度極快,阿寶隻感覺一陣晃動,周遭就急劇變化起來。先是狂風肆虐,吹得他睜不開眼睛,後來是火龍席卷,縱橫交錯,好幾次貼着印玄的頭頂和肩膀過去,看得阿寶整個人都僵了。頭上還是藍天白雲,卻再不複初見時的清明,怎麼看那晃動的藍天都像一隻要吃人的怪獸,白雲就是它張開的血盆大口。一條火龍從擦着印玄的耳朵過去,随即轉了一圈又折返回來。阿寶大急,幾乎要叫起來,但印玄似有所感,身體極快地自轉起來,将那條火龍彈飛了出去。旋轉持續了七八秒才停下來。周圍傳來爆裂聲。不一會兒工夫,所有的鏡子都裂成碎片,落了一地。&ldo;好了。&rdo;印玄将阿寶放下來。阿寶伸出手指想抓他的衣袖,但還沒抓住手就滑了下去,整個人跪倒在地,一個勁兒地幹嘔。&ldo;大人,你沒事?&rdo;四喜擔憂地蹦來蹦去。阿寶擺手道:&ldo;你,你别晃了。&rdo;他現在最怕晃。四喜慌忙停下來。&ldo;不是讓你别晃了嗎?&rdo;阿寶不悅。四喜低聲道:&ldo;不是我在晃,是祖師爺大人。&rdo;冰冷地指尖貼着太陽穴,輕輕地按揉着。阿寶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等對方松手才不滿地睜開眼睛,&ldo;四喜你……&rdo;蹲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印玄。&ldo;沒事就起來。&rdo;印玄起身。阿寶吐了吐舌頭,乖乖地站起來,腿還有點發軟,但腦袋清醒不少。他看着一地鏡子的碎片,咋舌道:&ldo;到底是怎麼回事?&rdo;印玄道:&ldo;陣法。&rdo;阿寶道:&ldo;我們破了?&rdo;&ldo;可以這麼說。&rdo;印玄道。阿寶猛然擊掌道:&ldo;潘掌門之前來的是不是這裡?&rdo;印玄道:&ldo;吉慶派除了洞悉天機之外,最擅長的就是奇門遁甲,不用擔心。&rdo;阿寶道:&ldo;沒想到潘掌門這麼多才多藝。&rdo;&ldo;為什麼沒想到?&rdo;四喜好奇道。阿寶道:&ldo;因為我不會。&rdo;&ldo;……&rdo;破碎的鏡子後面都露出了通道,仔細數數,竟然有二十四條。阿寶道:&ldo;我們該往那條路走?&rdo;印玄沉吟半晌,轉身朝東邊的鏡子走去。阿寶趕緊跟在後面。鏡子很窄,他們不得不一前一後地跨過去。阿寶原本抓着印玄的袖子,但是當印玄消失在通道中的刹那,阿寶感到手背一燙,下意識地松開了手,随即鏡框噴出一道水幕,阿寶急忙後退了兩步,眼睜睜地看着水幕重新變成了鏡子。&ldo;……&rdo;阿寶小心翼翼地伸手敲了敲。鏡子很堅固。四喜道:&ldo;糟糕,大人,我們被丢下了。&rdo;&ldo;我看到了,你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rdo;阿寶郁悶道。四喜道:&ldo;草魚從後面出來了。呃,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rdo;阿寶猛然轉身,果然看到曹煜從正西方的通道裡跨出來。他的目光變得堅韌,與先前失魂落魄截然不同。&ldo;你和白發人來的目的不一樣?&rdo;曹煜道。阿寶道:&ldo;我們都想救人。就算你抓了我也沒用,祖師爺一定會找到你的。&rdo;曹煜道:&ldo;想救人的是你。他所要的,是變成僵屍的方法和僵屍猝死的秘密。&rdo;阿寶語塞。雖然印玄和禦鬼派有點淵源,叫一聲祖師爺并不冤,但仔細說起來,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大的牽連,甚至他到現在都鬧不明白印玄到底看上了他什麼,處處對他另眼相看。曹煜道:&ldo;你才是三元的主人,我跟你合作。&rdo;阿寶道:&ldo;你會把我師父和師叔放出來?&rdo;曹煜道:&ldo;不是我不想放他們,而是他們并不在我的手裡。他們進入後山沒多久,就自己找到出路離開了。&rdo;阿寶道:&ldo;你的話騙三歲小孩都沒用。&rdo;&ldo;我說的是事實,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柏高,當初他是怎麼離開的。&rdo;曹煜道。阿寶拍拍胸口。胸口傳來三元悶悶的聲音,&ldo;洞裡有個道觀,那裡有出口。&rdo;阿寶道:&ldo;你不早說!&rdo;&ldo;這條路我沒來過,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哪裡。&rdo;三元道。曹煜雖然聽不到三元的聲音,但他光是猜測便能猜到大概意思,畢竟知道洞裡有道觀的也隻有他和嚴柏高。他見阿寶又怪責三元之意,連忙解釋道:&ldo;當初我帶着柏高生活在春波洞的第一層和第二層,這裡是第三層,你們之前到的地方是第四層。&rdo;阿寶道:&ldo;這裡這麼大,不會是你開鑿的?&rdo;曹煜道:&ldo;不是,我也是來了之後才發現這個地方。幸虧老鼠爺對機關之術有所涉獵,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個洞裡竟然别有洞天。&rdo;阿寶道:&ldo;既然我師父師叔不在你手裡,你還想和我合作什麼?&rdo;曹煜道:&ldo;我可以帶你們離開這裡,不過我有一個條件。&rdo;&ldo;什麼條件?&rdo;&ldo;我要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死在這裡。&rdo;曹煜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阿寶皺眉道:&ldo;為什麼?&rdo;曹煜道:&ldo;我為了讓柏高回來,曾經拿着他的照片和生辰八字給其他人,所以他們不少人都見過柏高,知道他的生辰八字,為了杜絕他們以後找柏高的麻煩,他們必須要死。&rdo;這個理由真的是太……阿寶無語了。曹煜道:&ldo;我說到做到,隻要你同意,我就放你離開。&rdo;阿寶歎氣道:&ldo;你能不能換個條件?&rdo;&ldo;你不答應?&rdo;曹煜皺眉。&ldo;不是不答應,是不能答應。&rdo;他要是真做了這種事,他老爸大概會親自帶人清理門戶。三元突然道:&ldo;我也不會答應。&rdo;阿寶轉述道:&ldo;你的柏高也說不答應。&rdo;&ldo;柏高。&rdo;曹煜閉了閉眼睛,&ldo;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rdo;三元道:&ldo;重新做人。&rdo;阿寶道:&ldo;他要你好好活着,重新做人。&rdo;曹煜苦笑道:&ldo;好好地活着……對我來說,那比讓我痛苦死去更加殘忍。&rdo;阿寶道:&ldo;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心理醫生?&rdo;曹煜道:&ldo;我沒有發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rdo;&ldo;這才是最讓人擔心的。&rdo;阿寶道。曹煜低頭想了想道:&ldo;我修改條件,我隻要三個人命,其他人你可以帶走。&rdo;&ldo;哪三個?&rdo;&ldo;鄒雲、媚娘、珊瑚。&rdo;看來他還不知道鄒雲已經死了。阿寶道:&ldo;你先幫我找兩個人。&rdo;曹煜道:&ldo;你要找的是不是潘喆?&rdo;阿寶驚訝道:&ldo;你知道他在哪裡?&rdo;&ldo;當然知道。&rdo;曹煜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印玄從正北方的通道走了出來。72、鬼煞村(三十二)印玄的突然出現殺了曹煜一個措手不及,他想要躲回通道已經晚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一步步地靠近。阿寶道:&ldo;祖師爺,他又來做生意了。&rdo;曹煜道:&ldo;你們放心,我并沒有動潘喆,他現在很安全。&rdo;阿寶道:&ldo;你的口氣很像綁匪,所以這算是……威脅?&rdo;曹煜鎮定道:&ldo;當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們合作。&rdo;印玄道:&ldo;先把人交出來。&rdo;曹煜看看他,又看看阿寶,識時務地轉身道:&ldo;跟我來。&rdo;他慢吞吞地轉身,以博取印玄和阿寶的信任。印玄和阿寶跟在他身後。通道和之前的通道沒什麼區别,隻是地上相對平整光。曹煜彎腰撿起放在路口的一盞燈,提着往裡走。四喜道:&ldo;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通道呢?&rdo;阿寶轉述問題。曹煜道:&ldo;我也不知道。春波洞藏着很多機關密道,我在這裡呆了幾年,也隻能使用其中的一部分,我甚至不知道這個洞到底有多大。&rdo;阿寶道:&ldo;不知道這個洞是誰開發的,真厲害。會不會是大鏡仙?&rdo;曹煜問道:&ldo;大鏡仙是誰?&rdo;阿寶道:&ldo;你不知道?&rdo;曹煜道:&ldo;遺留下來的筆記中并未記載。&rdo;&ldo;就是掌管索魂道的神仙。&rdo;&ldo;哦。&rdo;曹煜沒有再追文。&ldo;祖師爺剛剛從東邊進去卻從北邊出來,這是不是說明這裡的通道都是相通的?&rdo;印玄道:&ldo;道中有岔路,有生門有死門。&rdo;曹煜點頭道:&ldo;不錯,這就是個迷宮的設計,你們剛才在的地方我稱為風波室。它的鏡子是用水幕化成的,即使碎了也能自動複原。而且老鼠爺也說過,這是個陣法,但有行差踏錯,就會喪命于此。&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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