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淵道:&ldo;可你輸了。&rdo;&ldo;那是因為你!&rdo;&ldo;我的存在豈非也是天命的安排?&rdo;大鏡仙一怔,繼而驚疑地看他。恒淵道:&ldo;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因為貪戀三界才留下的吧?&rdo;&ldo;你是說……&rdo;&ldo;我什麼都沒說。&rdo;恒淵道,&ldo;天道玄奧,又哪裡能悉數參透?我隻是不想讓三界動蕩,生靈塗炭罷了。&rdo;大鏡仙垂頭,苦笑一聲道:&ldo;何必再說這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輸在你的手裡,我認了。&rdo;他擡起頭來,看向恒淵的目光十分複雜,欽佩、鄙視兼而有之。&ldo;你的眼神我見過的奧數題還複雜。&rdo;&ldo;我不知道該佩服你還是該看不起你。為了對付我,連自己最心愛的神獸也可以犧牲。&rdo;大鏡仙道,&ldo;我還記得,當初用困獸陣困住尚羽的情景,你不顧一切,奮身營救,我以為你對他是真心的。&rdo;&ldo;是真心的。&rdo;恒淵承認得毫不猶豫。大鏡仙道:&ldo;可是你卻眼睜睜地看着他受我慫恿而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着他用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來煉制僵屍,眼睜睜地看着他為了見你一步步地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rdo;恒淵道:&ldo;若是可以,我也不願,可除此之外,别無他法。尚羽不是你的對手,印玄縱然合三宗之力也隻是凡人之軀,丁瑰寶也是塊良材美玉,可是他再努力也隻能做第二個印玄。就算他們加上我,到你跟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我不能冒險,一旦輸了,三界之内,你橫行無忌。&rdo;關于僵屍王的那本他本是放在身邊,算是為未來留一條後路,沒想到竟然真的派上用場。不是沒有猶疑過,所以東奔西跑,扶植天道宗,聯合三宗培養印玄等等,可是無論怎麼努力,勝算總是像指甲一樣增長緩慢,思慮再三,他終是沒有阻止尚羽。大鏡仙道:&ldo;你不寄望天庭神仙嗎?&rdo;恒淵道:&ldo;你之所以遲遲不敢向天庭動手,不過是忌憚望月、旗離和鏖乘。當年你要不是借元神丹之力,根本無法與他們三人合理抗衡。可是事實上,他們三個……&rdo;大鏡仙心頭一悸,頓時有不好的預感。不錯,他之所以沒有直接找上天庭,正是忌憚他們三個,不然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地想要煉制僵屍王,可是恒淵此時的停頓讓他有種極度不安的預感,就好像他們繞了一個大圈子,最後發現成功近在咫尺,卻與自己失之交臂。&ldo;不要說!&rdo;他莽撞地打斷恒淵。恒淵笑笑,&ldo;也好,留點懸念,這世上很多事本不需要看得太透徹。&rdo;大鏡仙道:&ldo;你會不會後悔?&rdo;&ldo;後悔什麼?&rdo;&ldo;尚羽死了。&rdo;&ldo;是啊。&rdo;恒淵歎了口氣,朝他伸出手,&ldo;所以,可否請你把他的元神還給我,我想留個紀念。&rdo;大鏡仙眯起眼睛。恒淵攤開手心,露出大鏡仙的半顆元神,&ldo;我和你換。&rdo;&ldo;要換換這個。&rdo;他把恒淵的半顆元神抛了過去。恒淵接過放入懷裡,想了想,把大鏡仙的元神丢了回去,擡起另一隻手,又露出一樣東西來,&ldo;那用這個換?&rdo;大鏡仙目光一凝,神情糾結複雜,半晌才啞着嗓子道:&ldo;人都不在了,留之何用?&rdo;恒淵低頭看着掌心裡的小鏡子碎片道:&ldo;小鏡仙察覺了你的所作所為吧,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的本體交給阿寶護身,還在關鍵時刻幫他擋了一下。你說這算是幫你減輕點罪孽呢?還是眼不見為淨,幹脆與你一刀兩斷呢?&rdo;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憐憫,&ldo;你現在的目光可不可以讓我假設,其實你對小鏡仙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無情?&rdo;大鏡仙眸光冷厲,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道:&ldo;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可憐?而且可憐得很像。&rdo;恒淵低頭笑起來。兩個名震三界的大神此時就像兩個瘋子一樣,一個仰頭一個低頭,瘋狂大笑起來。山風凜冽,很快把笑聲吹向四面八方。不知過了多久,笑聲漸漸停下來。恒淵和大鏡仙盤膝對坐。恒淵問道:&ldo;你到底換不換?&rdo;&ldo;換。&rdo;小鏡仙的本體和尚羽的元神在空中劃過兩個弧度,落在對方手裡。恒淵道:&ldo;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還幹壞事嗎?&rdo;&ldo;我幹的不是壞事。&rdo;&ldo;好吧,我換個問法。你還打算把你的事業進行到底嗎?&rdo;大鏡仙道:&ldo;不知道。&rdo;&ldo;你真誠實。&rdo;&ldo;要不要殺了我以絕後患?&rdo;恒淵歎氣道:&ldo;就算知道你隻剩下一半的元神,體内的神力所剩無幾,我還是沒有必勝的把握。&rdo;&ldo;放心,在我進行下一個計劃之前,我要先完成一件事,這件事也許會耗費我千年萬年的時間。在這期間,你大可以高枕無憂。&rdo;&ldo;謝謝你給我放假。&rdo;大鏡仙低頭凝望着鏡子的碎片,慢慢地收入懷中,然後站起來,轉身往山下走去。風送來他最後的話,&ldo;若能以元補元,尚羽元神還有一線生機。&rdo;恒淵看着他的背影,許久才搖頭道:&ldo;這樣一來,我這個上古大神以後就真的名不符實啦。&rdo;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半顆元神,幽幽歎了口氣。元神分裂之後,除非仍在體内,不然神力很快就會幹枯,成為無用的死物,這個真的隻能留作紀念。他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到草堆邊上,低頭找了會兒,終于找到一株順眼的紫色小花,然後從袖子裡掏了一會兒,握拳到小花上方,慢慢從手側漏出細細碎碎成粉末狀的魂魄,喃喃道:&ldo;既然你不想再見他,我便成全你。這樣也好,就讓他上窮碧落下黃泉,無止境地尋找你吧。&rdo;……清風拂過。山頂隻剩下三個躺着的人。阿寶醒過來的時候,印玄正用手指輕輕地梳理着他的頭發,柔風吹過,身體慵懶得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他仰頭,靜靜地看着印玄恢複了白皙的面容。呼神喚鬼盤古令上的咒文已經化作金色鎖鍊纏縛大鏡仙,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上。阿寶伸出手,放在他心髒的位置,感受着裡面強勁有力的跳動,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ldo;長生丹……&rdo;一出口,聲音有些變調,又沙啞又虛弱。&ldo;回到身體裡了。&rdo;印玄的聲音還是老樣子。阿寶有點嫉妒,又有點驕傲。祖師爺果然在任何時候都這麼完美無瑕!&ldo;大人!&rdo;四喜急急忙忙地從遠處跑來,&ldo;你沒事吧?&rdo;阿寶慢慢地挪動腦袋,看着他,半晌笑道:&ldo;每次被你問沒事的時候,我其實都沒什麼事,這樣想想,能聽到你的問候也是件挺幸運的事。&rdo;&ldo;大人,你終于感受到我的價值了!&rdo;四喜感動地握着他的手。阿寶抽出來,&ldo;我的手是給祖師爺握的。&rdo;四喜擦了擦眼角像水龍頭一樣刹不住的眼淚道:&ldo;我也沒多久能握了,大人,你就讓我多握一會兒吧。&rdo;&ldo;為什麼?&rdo;四喜道:&ldo;大人,這是個悲痛的消息,我想等你身體好一點兒的時候再告訴你,省的你撐不住。&rdo;阿寶沉吟道:&ldo;你得了什麼絕症嗎?&rdo;四喜道:&ldo;我是鬼啊。&rdo;&ldo;那就是作奸犯科要被抓去地獄了?&rdo;&ldo;不是作奸犯科,是被錄取為鬼差了。&rdo;四喜道。阿寶吃驚地看着他,&ldo;什麼時候的事?&rdo;&ldo;你被大鏡仙捉去之後,我收到了地府寄來的錄取。&rdo;四喜羞澀地對手指道,&ldo;我之前也沒想到然會被錄取呢,我隻是抱着買彩票的心态投的。&rdo;阿寶道:&ldo;所以,我以後要用召喚術才能見你了?&rdo;四喜道:&ldo;大人,你每次召喚之前,多準備點冥紙,我聽說下面消費挺高的。有好差事多介紹我一點。&rdo;&ldo;……&rdo;阿寶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道,&ldo;你從哪裡看出我現在身體好一點兒了?&rdo;&ldo;呃,一如既往的八卦精神?&rdo;&ldo;……師弟呢?&rdo;四喜道:&ldo;師弟大人躺在那邊。已經醒了,正在閉目養神,要是大人覺得好一些,我們就可以回去了。&rdo;&ldo;那就好,再躺一會兒。&rdo;阿寶閉上眼睛,兩秒鐘之後猛然張開,焦急道,&ldo;大鏡仙呢?!我們剛剛不是在和他大戰三百回合嗎?&rdo;四喜對他漫長的神經回路無語,&ldo;大人,你沒堅持到三百回合就暈過去了。&rdo;&ldo;我是問後來!&rdo;&ldo;後來來了一群天兵天将,把他帶走了。&rdo;&ldo;天兵天将?真的假的?&rdo;&ldo;真的。&rdo;&ldo;你怎麼知道?&rdo;&ldo;我看到的。&rdo;阿寶道,&ldo;我全程躲得很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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