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出門天色已經暗下來,車開着開着,路兩邊的路燈便同時亮起。
卓夢也緩緩呼出一口氣。
虹都的夜繁忙、華貴又疲憊,有人在加班,有人在堵車,有人在豪飲,有人在哭泣。
卓夢不喜歡虹都,一直都不喜歡。她不道德地誕生在這個城市,又在打壓中緩慢長大,留學是很好,但又總怕被斷供。直到工作了,拿到了作為高層的工資,才終于松了口氣。
她總怕富裕是幻象,生怕這所謂的高薪工作也是因為“卓東女兒”的身份,所以就更加努力——談判技能、商業手段、交往技巧,總之就是要掌握一些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幫着大姐做成過很多事,有時她能為公司來帶千萬收益,短暫的欣喜過後看着卡裡打來的死工資又開始不悅——原本能讓她松口氣的工資,突然又不算什麼了。
爸能察覺到她的不安分,于是更加頻繁地告訴她“平平淡淡才是真”“不要貪得無厭”“擺正自己的位置”。但她覺得老登是在做夢,她們姐妹三人都是被“優績主義”裹挾着長大的,在任意一個面前說這些都會被判定為屁話。
收購倪氏酒廠對她來說是陰差陽錯,是機遇,但是對于她曾做過的努力而言,卻也是必然——如果她隻是為了工資,她是可以混日子的,但她從來就沒把那仨瓜倆棗放在眼裡,她已經很直觀地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值多少錢。
所以即便沒有倪氏酒廠,也會有别的。她積累的經驗、膽量、敏銳性,她做的所有準備,都是為了在機會出現時能夠迅速咬住。
她早就成了個毒婦。她利用父親的病痛欺騙哈桑,哄着胖子、李染加班,在大姐二姐之間拱火,毫不收斂地擠壓中小型酒廠的生存空間。她從來沒關心過别人的痛苦,隻管一個勁兒地往前沖,能跟上她的人就跟上,跟不上的就被她踩過,她絲毫不會憐惜。
她就是這麼走到今天這步的。她與有名的釀造師、調酒師往來,拿下衆人看好的新酒品的獨家代理,網紅圈半壁江山都在為她的酒業做宣傳。大姐二姐兢兢業業為她的生意助力,賀湯賀玖在她看來完全不成氣候,博弈對象成了卓東賀溪之流。
她承認當初簽對賭時是因為倪航讓她的心境平和了很多,她覺得有倪航在的話,哪怕真的變成窮光蛋似乎也沒那麼可怕,所以她才敢于在合同上簽字。
但是現在都幹成這樣了再說要把她打回一無所有,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
帶着這樣的想法,她把車一路開到了醫院。
病房裡,卓東躺在病床上吸氧,卓太坐在他身邊削着蘋果,卓夢就像個不速之客一樣闖進來。
那一刻她險些認不出卓東了。他變得那麼瘦弱,瘦得皮包骨頭,真不知道從前那麼多的油脂肥肉都去哪裡了。
即便受到了良好的照料,病房裡還是有股味道——不是老人味,而是死亡味道。
卓太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富貴得體,頭發也
梳得一絲不苟,從淡然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已經做好了丈夫随時離世的準備。
擡頭見是卓夢,她隻淡淡說了兩個字:“出去。”
卓夢卻前進兩步來到病床前,與那個陌生的卓東對視着。
卓太皺起眉頭:“你幹什麼,我說……”
話音未落,卓夢“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卓東教會她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得能屈能伸,何況這是給親爹下跪,不埋汰。
她蹙着眉頭看他,淚水這就充盈起來:“爸!”
呼吸罩上的霧氣來了又散,呼吸節奏有些急促,卓東靠在兩個枕頭上,緩緩移動眼珠看向她。
在卓太進行進一步阻止之前,卓夢搶先道:“是二姐讓我來的。我實在沒辦法了,二姐說您是唯一能救我們的人。”
這話一出,卓太就不敢動了,因為怕壞了親閨女的事。
卓東已經有些說不清話了,但還是能說的:“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已經老了……”
“您沒有,爸,在這虹都商圈,您依然是那個掌控局勢的人。”卓夢膝行兩步,握住他的手,“二姐說了,您平時對我們雖然嚴厲,但是在子女有難的時候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不要兜圈子,有話就說,不然就出去……咳、咳!”
“爸,是賀溪那小人,他欺您體弱!”卓夢說着眼淚掉下來,“他以為您已經無力管事了,糾集了一幫小廠家提高産量,想拖垮您的美人關!”
“是你的美人關。”卓東還是一點兒不好糊弄,“你能幹好就幹,幹不好就把酒廠還回來。合同白紙黑字還在那放着,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爸,他逼我嫁給他的小兒子賀水!”
都不用進一步解釋,卓東的眼睛便倏忽睜大。
卓夢悲憤道:“他今天找到我,說我得嫁給賀水他才願意停手。可一旦我和他的兒子結婚,在任何人眼中美人關都将是賀家産業!這讓我如何能夠答應!”
卓東靜了幾秒,收回手來,看得出牙關緊咬:“你是來威脅我的。真是我的好女兒。”
“爸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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