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然(),耳邊隔着雨聲隐隐聽到豐充離去的腳步聲(),忙喚,“豐爺爺!我餓了!”
她喊出這句話,臉都不要了,聲音都含着真情實感的哽咽。
但沒換得豐充軟心。
“你”邱綠聽到他冗長的歎了口氣,“我可不敢喂你東西。”
“啊?”邱綠聽他這就要走,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她忙忙問,“為什麼啊?”
豐充停了腳步,面色複雜的回過頭去。
“你是殿下養着的,除了殿下外,沒人敢喂你東西。”
“什、啊?憑什麼?”邱綠從榻上爬起來了,“就偷着喂我一口餅也行,豐爺爺。”
豐充沉默片晌,像是猶豫了,正當邱綠以為他答應了,他又轉頭就走了。
“不行不行,你也莫怪我狠心,殿下養着什麼就絕不準他人插手半分,在你之前殿下喜歡養金魚,金雲台裡多少一無所知的奴隸就因為随手喂了金魚而喪命你是半分也不知道,我可不敢喂你東西,你也莫要再問我要了,今夜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若有心也盡量莫提,全當你我半分交際也無!”
邱綠人都愣了,她聽着豐充匆匆離去,怔然坐回榻上,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一下子想起第一次她聽到黑暗裡傳來的那聲慘叫。
如今再回想,那就是女子的慘叫,也是因為那聲慘叫,她才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當時,将明玉川誤認為是女子。
——殿下養着什麼就絕不準他人插手半分?
邱綠閉了閉眼。
明玉川那個瘋子,将她當成了金魚來養,雖然從前就有這種感覺,但再次确認,還是覺得恐怖。
金魚一輩子也遊不出金魚池。
那她呢?她能以一個人的身份出金雲台嗎?
她不想當奴隸,也不想當金魚,哪怕在這個時代如從前一般孤獨無依,也好過被不當人看待。
她淺淺皺起眉,在黑暗裡将自己蜷縮起來緊緊抱住。
她的身軀如最開始的一般瘦弱。
這裡也像她的故鄉一樣寒冷。
可在從前的家裡,她甚至都沒有這樣厚重的被子可蓋,也沒有豐盛的飯菜可以吃。
大概是因為明玉川,她極為久遠的夢到了自己的從前。
或許,該說是上輩子的事情。
她和她的血親們一起吃飯,豐盛的菜都擺在他們的面前,她隻低着頭吃着碗裡的米飯,耳畔聽着他們熱鬧的聊着天,她被隔絕在外,她不在意,他們也不在乎。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一個人。
所以哪怕心裡再寂寞,孤獨,痛苦,疲累,也會站起來不斷的往前爬。
因為如果停下來,那她最對不起的就是她自己。
為了她自己,她也要爬起來,不為别的,隻為她自己。
“綠奴。”
“綠奴。”
()邱綠感覺有一隻冰冷的手伸探過來,輕推着她,她聽到有些發顫的呼吸,在黑暗裡顯得極為隐忍,好半晌,才意識到那是她自己的哽咽聲。
有光影懸停在她的頭頂。
邱綠聞到熟悉的濃郁花香,她視線在朦胧的光亮裡望見對方垂墜而落的墨發,他冰涼的指頭摸着她的臉,她的視線一點點擡起,望見對方被光影映照的面龐。
他今夜穿了身素色黑袍,細瘦的腰間綁着雪色腰帶,墨發垂落滿身,顯得皮膚如雪一般白皙,也更映襯他下唇的傷口猩紅,像滴出來的一粒血珠。
他的指尖在輕輕摸着她的臉,視線漫不經心的望着她的眼淚,複又将指尖上沾着的邱綠的眼淚遞到她的眼前,聲音幾乎比雨聲還要輕。
“你真是天底下最喜歡哭的人。”
外頭還在下雨,他另一隻手裡環抱着光影蒼白的宮燈,邱綠沒有看自己的眼淚,她望着他的臉,“明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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