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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裡拂塵往矮幾上一擱，笑着敷衍道，&ldo;老夫人别客氣，奴婢和上将軍相熟，接着鈞旨時還結實替老夫人高興了一把呢！娘子是有福之人，這是多少人想盡辦法掙不來的功名啊！您想想，一個讀書人寒窗十年，一朝進士及程改了？怎麼才知道要入宮，一氣兒連品階都派下來了？&rdo;内侍愣了愣，也調過頭來看布暖‐‐是個周正孩子，一副聰明樣兒。以他看慣了美人的眼睛來評價，這個臉架子，這身條兒形容，擺在宮掖裡都是上上等的姿色，難怪要招人惦記呢！他摸着鼻子笑了笑，&ldo;章程是沒改，不過俗話說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娘子倚仗上将軍蔭佑，又有楚國公、周國公舉薦，這樣的門第出身，怎麼能和那些寒微的&lso;良家子&rso;相提并論！叫宮裡尚宮嬷嬷們檢點，忒糟蹋娘子了。那些婆子手黑得很，驗處的法子好惡心人，所以國公爺四處活動了，叫睜眼閉眼的蒙混過去算了。橫豎蘭台是他的地頭兒，出了事有他擔着。&rdo;事已至此，再沒别的法子可想了。蔺氏頹然道，&ldo;我才剛心亂得很，沒聽清楚公公宣讀的敕令。我家娘子上蘭台供的是什麼職？&rdo;内侍道，&ldo;老夫人放心，是輕省活計，在庫裡做司簿，隻掌管名錄計度。蘭台有粗使，雜活是不勞娘子費心的。&rdo;蔺氏點點頭，強做出笑模樣，招手讓人把紅帛包的錢卷兒搬來。打賞不作興用飛錢，這是不成文的規定。那個内侍專傳旨做這行買賣的，如今大錢分量重，若是賞得多，一個人隻能看，沒處下嘴，倒不好。所以另帶了兩個徒弟來，要緊時候好搭把手。大家夥兒都是聰明人，這種事心照不宣的‐‐賞少了拿不出手！大錢一千枚算一貫，相贈個十貫八貫的就有百把斤重。沈府兩個小厮拿扁擔擡來，錢串子着了地，發出沉甸甸的令人心滿意足的聲音。蔺氏揚着笑臉指了指，&ldo;公公們辛苦，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上将軍不在府裡，我們女人家辦事，有不足的地方請您多擔待。我家娘子年紀小，平日捧着養的，日後進了宮掖，還要請公公多照應。&rdo;那内侍哎喲一聲，&ldo;老夫人可别說女人不女人的！依着我說，老夫人巾帼不讓須眉，抵得過兩三個男子漢呢，要不怎麼教導出沈大将軍這樣的英雄來！&rdo;瞥了眼大紅擔子上堆山積海的孔方兄，大臉上的肥ròu幾乎揉到一處去，&ldo;這怎麼好意思！奴婢份内的事，還要勞老夫人破費，你看看……&rdo;蔺氏淡淡道，&ldo;不值什麼，公公别嫌少才好！&rdo;又望了望外面天色道，&ldo;我吩咐下人置辦酒水去，等容與回來，叫他陪諸位喝兩杯。&rdo;三個宦官都推诿，&ldo;不敢不敢，上将軍辦大事的人，怎麼能同我們這種下人吃酒！時候不早了，奴婢們這就告辭了。明日辰正，請府裡派人送娘子入蘭台，屆時自有少監接應。&rdo;言罷便拱手拜别。蔺氏起身相送，看那些内官出了二門方踅回來。知閑站在那裡隻顧出神，布暖上前攙蔺氏，她的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腕子上借力，轉過臉看看她，幽幽一聲歎息，對知閑道，&ldo;快打發人上北門去，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請六郎回來想轍吧！&rdo;布暖不言聲，隻作容與不知道。知閑應了，忙上廊下叫人去了。蔺氏拍拍她的手道，&ldo;千算萬算沒想到周國公使這個壞，我的兒，你别急，等你舅舅回來，再叫他想辦法通通路道。&rdo;這事布暖是早就做好準備的，敕令下來不過是早晚的事。都橫了一條心了，什麼都能置之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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