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華點了點頭,&ldo;那便讓她好好睡吧,我去了還要擾得她不安甯。你去吩咐一聲,讓人替她準備些吃的,防着半夜裡餓。晚間沒什麼事了,你們也都歇吧。檐下燈籠讓人滅幾盞,風太大,留神火燭。&rdo;佛哥聽她一一指派完了,應個是,&ldo;我在外殿上夜,聖人要什麼便喊我。&rdo;交代完了退出去,反手關上了雕花門。确實有些乏累了,應付一整天,笑得牙關發酸,回到自己宮裡,繃了很久的四肢總算可以放松下來了。卧在圍子c黃上,欲合眼,奇怪神思卻愈發清明起來。大概習慣了有春渥做伴,自己一個人睡,反倒不自在了。腦子裡走馬燈一樣,和後宮禦妾們相處,總算搞清了每個人的五官和位分。又想起崔竹筳,人多眼雜,先前沒能說上幾句話,待過兩天找個由頭去三閣裡挑書,借機再和他詳談。翻來覆去睡不着,最懊惱的還是今天的比試,非但沒能慫恿官家去艮嶽,自己還欠他一個條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越想越氣惱,屋裡隐約熱起來,便光着腳下地,到窗前卷起了竹簾。外面倒是個清涼世界,天上雲層翻湧,一簇簇從頭頂狂奔過去,眼看要下雨了。天邊一彎上弦月孤苦無依地懸挂着,略微一晃,被流雲覆蓋住,泱泱宮掖在明與暗的交替裡輪回,有種玄妙的況味。她拉了杌子在窗前坐下,吸上兩口氣,心情逐漸舒展了些。現在還得再想辦法怎麼去接近殷重元,幾次交鋒下來都是铩羽而歸,是不是這輩子都沒有勝算了?邀他來慶甯宮他也不來,聽說今晚可能去貴妃的宜聖閣了,萬一他寵幸上了别人,她就算空占個皇後的位置也是枉然。可是怎麼辦?她志向雖然遠大,卻遠遠沒參透做一個妖後所要具備的能力和手腕。其實說難不難,什麼都舍出去,以色事人,惑亂君心,就那麼簡單。可是難題擺在面前,就算她自薦枕席,殷重元對她也不感興趣,那麼費盡力氣不是照樣無用功麼!她的手指笃笃叩擊窗戶,左思右想,不得要領。最後自己覺得甚無趣,把竹簾重新放下來,倒回了c黃上。依舊輾轉反側,耗了很久,外面雨聲飒飒而起時,終于睡意襲來。朦胧間看見c黃頭站了個人,可能是春渥,也可能是金姑子吧!她困極了,掙不開眼睛,并沒有去理會。感覺那人在c黃沿坐下來,手指帶着濕意,輕輕落在她的眉上。她的手勢很溫柔,秾華不覺得反感。她撫撫她的鬓發,手指蜿蜒而下,點她的唇瓣。她勉強扯了下嘴角,想讓她别鬧,可是懶得張嘴,于是手指劃到她耳垂上,輕攏慢撚,得趣異常。她拖着長腔撒嬌:&ldo;我要睡了……&rdo;可是那撫觸沒有停,她漸漸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睜開眼一看,哪裡是春渥,一張呲目欲裂的鬼面,是那天龍圖閣對她無禮的人。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待尖叫,被他搶先一步捂住了嘴。他的笑聲從面具後面傳來,&ldo;皇後連官家都不怕,卻怕我麼?&rdo;秾華奮力掙紮起來,這人好大的膽子,上次隻是在龍圖閣挑釁她,這次闖進她的湧金殿來,真當她這樣好欺負麼?她橫了心,勢必要叫人活捉他,揭開他的面具,看看他究竟是何許人。她不肯屈服,他明顯加大了鉗制的力量。殿内燈火投射出兩個互相撕扯的身影,氣咻咻地,以命相掙。她到底是女的,力氣沒有他大,混亂裡他欺上身來,把她壓在底下。現在的月令穿得很薄,她又是睡時的衣裳,彼此糾纏在一起,隔着兩層衣料,可以感覺到他結實的肌ròu和火熱的軀體。她又羞又憤,心裡恨佛哥睡死了,裡間的動靜竟一點都聽不到。這人的傩面離她又近,幾乎臉貼着臉。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比上次更恐懼和無望。身上熱騰騰的,掙得渾身是汗,終于精疲力盡了,仰在那裡急促喘息。他還捂着她的嘴,她有一瞬覺得不能呼吸。他大概也察覺了,略松開一些,但并不把手移走,沉聲道:&ldo;想想你的ru娘,你帶來的人。如果要她們活命,就乖乖的,不許出聲。&rdo;秾華簡直有種無處申告的困頓感,他有這本事在守衛森嚴的禁庭自由來去,那麼要取人性命一定也不費吹灰之力。硬碰硬不是辦法,先探清他的目的再說。她冷靜下來,點了點頭。他松開手,她果然沒再呼喊,隻是問他究竟是誰,深夜入慶甯宮又是為了什麼。他呵了聲,面具後的嗓音困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内,嗡嗡地,扭曲變形。他說:&ldo;皇後的美名天下皆知,我仰慕皇後多時,一直不得相見。如今你入禁庭,我心裡歡喜,歡喜難免成癡,難免慌了手腳。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恕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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