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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波仔細推敲了他的話，再回頭想想，似乎隻在橫公魚面前這麼說過，&ldo;女觀湖捉鬼，我叫您郎君。&rdo;那次倒是，直接從郎主變成郎君，簡直是質的飛躍。她的人語在進步，但有些詞彙還是不太理解，算了，要求也不能太高。他低頭看她，&ldo;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因為我的秘密被你窺破了，你就高興成這樣？&rdo;她大力搖頭，&ldo;我覺得蒼龍可憐……&rdo;龍君臉色微變，别過頭道：&ldo;哪裡可憐，明明自在得很。&rdo;她爬上來，定眼看他，猙獰的龍首上額珠閃亮，配合那張傲然的，橫眉怒目的臉，就是這麼有深度，有格調。她舔了舔唇，&ldo;幹爹那時候很疼吧？&rdo;他龍眉一蹙，&ldo;不疼，哪裡疼了！&rdo;&ldo;傷口很深，我看見了。&rdo;她垂手在他腿上捋了捋，&ldo;我第二天找你，你走了。&rdo;他嗯了聲，&ldo;時間到了，不走幹什麼？留在那裡又沒有加班費。&rdo;她抽抽搭搭說：&ldo;小鲛很擔心，怕你被害。&rdo;龍君心頭忽然五味雜陳，這傻鲛雖然大多數情況下很蠢，但是總有那麼一瞬，又會讓人感覺溫暖。他孤單了很久，想當年孵化在昆侖山巅，之後便自力更生無人照管，隻有甘棠小小關心過他，比如問他一句&ldo;吃了嗎&rdo;，也會讓他高興兩個月。後來甘棠嫁人了，他就落了單，不想再留在那個傷心地，一腦門子紮進南海，當了南海之主。然而有根有底的小神，做錯了事也得罰。上面公事公辦毫不徇情，不過答應不做通報批評。這項法外開恩的舉措有利也有弊，好處是瞞住衆海族，保全了他的面子；壞處是直接導緻無人來探監，他一餓就餓了一百年。唉，一百年，看清也想通了很多事。他打算以後就做一條放蕩不羁的龍，把能辭的差事都辭掉，将來南海一旦有人接管，就離開紅塵躲到天外，再也不回來了。原以為這個秘密能守到地老天荒，沒想到被這缺根筋的鲛人抖落出來了。也罷，他饑腸辘辘的時候是她敲了幾個牡蛎喂他，也算有點小恩。所以後來他常被氣得頭昏眼花，全當是還債吧！他拿龍爪在她背上拍了拍，&ldo;本座法力無窮，誰能害得了我。你進來，結界就破了，我掐好了時間，點一到就離開了，你再來當然看不見我。&rdo;夷波問：&ldo;幹爹原來是蒼龍嗎？&rdo;他咳嗽了一下，&ldo;我是高貴的金龍，當年賞你的鱗不就是金色的嗎，能不能動動腦子？&rdo;&ldo;那怎麼是青色的？&rdo;這個問題實在困擾她，當時他的顔色确實和金色不沾邊，硬要說，可能隻有兩個眼珠子和現在一樣。龍君死都不肯承認那是因為太久不能搓澡，糊了滿身苔藓的緣故。一百年啊，看看沉船就知道了。水下細小的藻類繁殖起來非常快，它們可不管你是誰，想附着就附着，一點面子不給。他長長呃了聲，&ldo;本座道行很深，可以随便變幻形态。你看我現在，應龍專屬的翅膀都可以隐藏起來，更别說顔色了。&rdo;他笑得十分沒有底氣，但是夷波卻相信。不管怎麼樣，龍君就是蒼龍，至少了卻了她一樁心事。她很堅定地表示：&ldo;幹爹放心吧，我會對你好的。&rdo;苦命的龍君有過前科，受過苦，卻因為他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人臉，反而愈發惹人憐愛。龍君沉默地望着她，知道她聖母心發作了，女人通常都有這個毛病。他有種淡淡的羞恥感，轉過身說：&ldo;不許告訴别人，要守口如瓶，能做到嗎？&rdo;她點頭，&ldo;就算刮光我的鱗，也不說。&rdo;這個毒誓發得有分量，龍君覺得姑且可以信任她。這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事，其實應該好好消化一下。好在眼下塵埃落定，他可以松快地喘口氣了。走廊那頭傳來腳步聲，應該還是那條不死心的鳳凰魚。龍君懶得見他，自己轉到屏風後面化成人形，順便換了身衣裳。依舊是不緊不慢充滿暧昧的敲門頻率，夷波遊過去開門，見白天的驚虹驸馬更是一身珠光寶氣，胸前赤紅的組纓低垂，發冠上的珍珠有鴿子蛋大。這種把家底都穿在身上的人，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金庫，無時無刻不在呼喊着：&ldo;看見我的身家了嗎？快點來愛我！&rdo;欺騙窮苦出身的小妖大概很管用，對于視金錢如糞土的夷波，功效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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