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含含糊糊的,沒好明說連妾都不如。祁人内院的位分分得很清,福晉、側福晉、庶福晉,底下還有個沒品級的格格。庶福晉說穿了隻比丫鬟高兩等,連側妃都算不上。有經驗的媒人懂得避重就輕,&ldo;橫豎是主子,呼奴引婢的,體面着呢!他們那裡就是這個習俗,女人進門一步一步往上升,那三房伺候了那麼些年,到如今也還是庶福晉的銜兒。咱們小姐進去就和她們平起平坐,假以時日,踩着她們的人頭就上去了,這種事兒可用不着論資排輩。&rdo;早前音樓以音閣的名義進宮,兩個人的身份對外調了個個兒,所以媒人提親,自然也是為步府庶女提親。太傅庶出的女兒,進王府當姨太太,算不得ru沒,于是家裡商議了一回,沒有更好的出路了,就那麼答應了吧。可惜得很,其實南苑王府相上她是有目的的,最終的症結在音樓身上。她沒能伺候上先帝,卻叫現任的皇上看中了,南苑王早就得了消息,想法子把她這個姐姐弄進王府,果然還是為了給尚主做準備。這遠兜遠轉的,虧得花了這麼多心思!音閣打從肺底裡呼出一口氣來,&ldo;怪道,王爺打算拿我換合德長公主?長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妹,隻怕我微賤,幫不上王爺的忙。&rdo;他瞥了她一眼,語氣冷漠,甚至有些殘酷,&ldo;單憑你,自然是不夠的,所以你得加把勁兒,隻要懷上龍種,一切就迎刃而解了。&rdo;音閣有些氣哽,&ldo;可是王爺,妾到現在還是完璧之身,既然未和王爺做過一天夫妻,皇上就沒有必要覺得虧欠了您,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rdo;他頓住腳,輕輕皺起眉。思量再三回頭打量她,&ldo;說得有理。&rdo;音閣心頭一喜,要論真情實感,這樣的偉男子,有誰不喜歡?可是人家不拿她當回事,尤其入了京城,見到了夢寐以求的人,自己愈發不入他的眼了。她也有她的憨勁兒,偏要拉他下水。沒準兒沾上了,從此撂不開手,她并不是非要把音樓拱下台,音樓串通了肖铎整治娘家的帳也可以不算,如果能跟着他,安安生生過日子,還要進宮幹什麼!她滿心期待,簡直懷揣着憧憬凝望他,誰知他審視了半晌,下不去嘴,轉頭叫恕存,&ldo;去,把這回跟來的人都召集起來。&rdo;恕存掃袖領命,音閣氣得眉毛倒豎,揚聲說等等,&ldo;王爺這是要幹什麼?&rdo;他微微擡了擡下巴,&ldo;那麼多人裡頭,總有個把瞧得上眼的。你随意挑一個,或者兩個也成,全看你高興。&rdo;不管内情如何,對外總還有個名分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叫自己的女人挑男人,一個不成還可以挑兩個。難道她就這麼不堪,白送上門都叫他不屑一顧嗎?她含着淚,憤憤然說不必,&ldo;王爺的慷慨大方,音閣算是領教了。&rdo;他也不強求,曼聲叮囑她,&ldo;自己想轍吧,最好不要露出馬腳來,壞了我的事,你就捅大簍子了。&rdo;真是可氣得緊,這麼待她,想必是個薄情的人,可是對長公主,竟又變得一千一萬個體貼。桌上那盒吃食都放馊了也舍不得扔,從江南帶來的一對泥人收拾了再三才托她帶進宮去,交給公主,讨她歡心。婉婉對那些民間來的小玩意兒一直很有興趣,泥人頭上的一統帽摘下又戴上,來回不停的折騰,也不覺得厭煩。&ldo;替我謝謝南苑王,路遠迢迢的,還給我帶這個來。&rdo;音閣笑得有點别扭,&ldo;長公主喜歡就好,這也不值什麼。我們王爺常念叨您,那天您送的點心,到今天都還供着呢。&rdo;婉婉遲疑了下,這話隻能聽,也不好意思多問,晃了晃神就過去了。隻不過心裡不免哀歎,他大概還不知道後院失火了,放任他福晉這麼出入宮闱。她和銅環也說起過,&ldo;要是有人提醒他一回,說不定就好了。步音閣借着姐妹情深留在京裡,做下那樣的事來,怎麼對得住他。&rdo;銅環說:&ldo;上回您數落過皇上,皇上要是就此不搭理她,她再使手段也沒有用。&rdo;婉婉嘲讪地笑了笑,&ldo;我那個哥子的脾氣我知道,他什麼時候把别人的話放在心上過!說句糙話,&rdo;她一手掩住了口,&ldo;有賊心也有賊膽兒,如今是老子天下第一了,還有什麼忌憚!&rdo;所以音閣和皇帝暗中來往的事兒,到底還是沒能避免,張皇後甚至為此向皇太後告過狀,嘀嘀咕咕抱怨着:&ldo;好好的皇帝,成了偷女人漢子,傳出去不是笑談嗎?三宮六院這麼多人,還不夠他受用,瞧上臣子的愛妾,這麼着老臉還顧不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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