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霍世鈞還在與新被提拔上來的禁軍司指揮孟永光交待最後一些事項,霍雲臣入内,說王府裡來了人,請世子今夜回去。孟永光是霍世鈞原本的副手,一向忠心得力。見時候不早,事情也差不多了,便告退離去。&ldo;是誰來叫的?&rdo;霍世鈞坐着沒動,隻問了一句。霍雲臣道:&ldo;來的人是世子妃的林奶公。說是世子妃有急事,請世子務必趕早回去一趟。&rdo;霍世鈞眼皮微微一動,唔了一聲。霍雲臣察言觀色,試探道:&ldo;那我就說,世子應了?&rdo;見他不語,便出去這般回了林奶公。霍世鈞起身換了常服,離了禁軍司後,先與穆懷遠在南城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裡會了面,等一前一後離開,估摸着差不多戌時中了,這才縱馬往王府去。入了角門徑直往兩明軒,一入内室,便怔了一下。看見裡頭燈火通明,丫頭婆子們卻都哭喪着一張臉,尤其是那個派了人把他叫回的世子妃,此刻正端坐在榻上,一張俏臉如罩寒霜。這實在和他原先想象中的情景相差太大了。☆、&ldo;你們都出去。&rdo;善水一聲令下,屋子裡的人便嘩啦啦立刻退了出去,轉眼就隻剩他夫妻兩個。霍世鈞看向對面的善水,見她身上還是套家常服色。上面一件海棠紅的珍珠扣對襟緞裳,下着天青碧羅裙,用墨綠繡竹襕邊挑線,發鬓上斜cha一支金纏絲的翠玉蟬曲簪,一張臉幹幹淨淨脂粉全無。她是新嫁娘,頭個月裡自然要着紅。她又喜歡碧色,所以就成紅綠上下配。這樣的一身,穿不好就顯浮俗,落她身上,燈花影照裡,看着倒是出奇的賞心悅目‐‐隻要她現在的這張臉上能帶點笑。霍世鈞的目光最後落到她繃着的臉上,先前在路上時的那種隐約好心情頓時便敗壞到底。虧他還以為她終于想通,要向自己服軟了。早知道是叫他回來吃冷臉,他随便在哪都比回來對着她這冰山美人要舒坦。&ldo;你這又是怎麼了?這晚還不歇?&rdo;霍世鈞壓下心中那種糅雜了失望與煩躁的感覺,也懶得進去,隻站在那架四季屏風前,看着她皺眉發問。善水臉色稍緩,道:&ldo;我倒是想早些歇了。可是哪歇得下去?&rdo;起身到了梳妝台前,指着抽屜道:&ldo;你過來打開。&rdo;霍世鈞耐着性子到她身側,伸手抽出不過三分之一,便看到一條蛇正盤在一隻彩錦如意六角盒上,還是活的,大約是受驚擾,猛地擡頸,盤圈的蛇身也跟着慢慢蠕動。蛇是無毒的水蛇,他一眼便認了出來。隻在她的梳妝台裡竟有這樣的活物,實在叫人意外。擡眼看向她,立刻問道:&ldo;怎麼回事?&rdo;善水沒應答,又到衣櫃前,指着紅漆描金卷糙紋的櫃面道:&ldo;你再打開這裡瞧瞧。&rdo;霍世鈞立刻明白了過來,想必櫃子裡頭也有一條。站在原地沒動,隻看着她問道:&ldo;到底怎麼回事?内室裡怎會有蛇?&rdo;善水側頭睨他一眼,終于露出了絲今晚見到他後的第一個笑容。微微勾起粉紅唇角時,燭影裡的那張面龐登時便被染上了幾分妩媚與柔軟。&ldo;世子,這内室裡怎麼會有蛇?還跑到我的梳妝屜和衣櫃裡。我就是想不通,所以才把你給叫了回來。你幫我想想?&rdo;她看着他,慢慢說道。霍世鈞微微眯了下眼,道:&ldo;你的意思,是熙玉?&rdo;善水唇角弧度翹得更高,反問道:&ldo;你說呢?&rdo;霍世鈞看一眼還在抽屜裡盤扭的蛇,忽然道:&ldo;你早猜到了是熙玉,為什麼不早找母妃?還留着蛇做什麼?&rdo;還好。能問出這句話,可見他還沒被飛仙樓的那扇門給完全夾扁。至少腦門這一樣,總算是幸存了下來。善水笑意頓收,看着霍世鈞正色道:&ldo;你問的好。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實話說吧,特意把你叫回來,就是要跟你談這事。世子,你不覺得你妹妹有點問題嗎?&rdo;霍世鈞臉色微變,目光已經透出一絲不快,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就不那麼動聽了:&ldo;這是你當嫂子的該說的話嗎?&rdo;善水微微一笑,道:&ldo;就因為我是她嫂子,所以我才會在你面前提。要是外人,你當我吃飽飯沒事幹,還會去cao這種鹹淡心?&rdo;霍世鈞不語,神色卻已經微微繃了起來。緊緊抿起的唇角線條,顯示他現在對她的話很不快。隻不過在強忍着,這才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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