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饅頭,不由越發餓了,昨天整日隻吃了一個冷飯團子,省下一個窩窩給了小環,她還是小孩子,捱不得餓,現在天尚未亮,就腹饑如火,一想到饅頭,胃裡就像被人掏空了似的難受。沒想到餓的時候,一個饅頭也可以将自己饞成這樣子。以前的好日子,真像夢一樣。昔年遇上這樣下雪,母親定然會命上房裡幾個手腳伶俐的丫頭,收了梅花上的雪烹茶。滿京城裡的女眷,誰不知道慕府的好茶?茶是極品的銀山雪芽,跟了貢鮮的漕船送進西長京,千裡的水路,尋常的三桅帆船吃足了風,也得十天半月。貢鮮的漕船一路都是嚴限着時辰,遇風則用帆,無風則用纖,每日需行兩百裡水路,不過六七日即趕至西長京。所以那舉世無雙的銀山雪芽,送至京師時仍可新鮮如初。錫制茶箱精巧锃亮,上頭镂花細密,點着翠藍,一打開茶箱,清新的茶香似水銀一般,無孔不入,直浸到人的每一個毛孔裡去。開過茶的屋子,好幾日不散那種幽幽的香氣。窗紙有一處破裂開了,北風吹得那糊窗的棉紙瑟瑟有聲,太冷了,實在睡不着,腳上的凍瘡又癢起來,她歎了口氣,想起過去又有什麼用,還不如不想,不如想想明天如何熬過。原先見書上寫&ldo;度日如年&rdo;,其實原來一日比一年竟還難熬,不過三四個月,她幾乎已經覺得有三四十年,偶爾在洗臉盆中照見自己的面容,幾乎連自己都不認得了‐‐更蒼涼的是心境,隻怕再過三四個月,自己也會生了滿頭華發。每次苦到幾乎再也熬不下去的時候,她想過死,想過不如一死了之,可是轉瞬就會想起娘親最後的囑咐:&ldo;霜兒,好生照應允兒……&rdo;允兒是她最小的一個弟弟,今年虛歲才十三,而上谕是十四歲以上男丁處斬,十四歲以下男丁流徙三千裡,慕允幼習弓馬,八歲即随父出征,在軍營中長大,雖然年少,可是性情剛毅,無論如何不願苟且偷生,決意同父兄共死。最後還是慕大鈞搧了他一掌:&ldo;不孝!&rdo;慕允挨了老父這重重一記耳括子,頓時明白過來,家中十四歲以下男丁隻自己一人,自己若一意赴死,慕家從此便是絕後。老父這句:&ldo;不孝!&rdo;,如同三九冰雪,從脊背上一澆而下。他瞪大了血紅的眼睛,一言不發,跪下來給父親&ldo;咚咚咚&rdo;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隻說了四個字:&ldo;兒子遵命。&rdo;曾經出将入相,率領過數十萬大軍踏平定蘭山缺的慕大将軍,見到幼子如此,終于禁不住老淚縱橫。那是她,玉樹瓊枝作煙羅(2)因為使力掃雪,身上漸漸暖和起來,露在外頭的手腳依舊麻木得沒有半分知覺。緊趕慢趕,眼看着辰時之前應該可以掃完,如霜在心裡微微松了口氣。她身子最弱,兼之從前沒做過粗活,做起事來總是不夠利索,每每連累大家被罰,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極遠處傳來隐約的蹄聲,領着她們掃雪的帶管聽見了,連忙打了個招呼。她們這十餘人忙收拾了掃帚木鍬,由帶管牽頭,恭敬的順着牆根兒一溜兒跪下,将頭深深低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答答的直如踏在人心上一樣。如霜将頭埋得低低的,隻覺得&ldo;唿&rdo;一聲,一陣疾風從面前刮過,馬蹄踏起雪水飛濺,有幾滴濺到了她額上,已經冷得麻木了,更不能伸手去拭。她正待将頭垂得更深些,忽聽唏律律一聲長嘶。因低着頭,隻能看到四蹄兜轉,那馬不知何被生生勒住,可以看清紫金镫子上踏着的鹿皮靴,杏黃绫裡的紫貂鬥篷一直垂到靴下,鬥篷溫軟絨密的風毛在風中巍巍顫動,如小兒最溫柔的觸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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