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座系好安全帶,如意右手旁的背包裡傳來了震動聲,是手機,身旁的是這個“魔鬼”居然沒有替自己關機,難道他就不害怕嗎?
打開一看是領導發來的短信。
“如意,公司放你一個半月的假,十一假期結束後按時回來就可以。這麼多年,你一直沒回過家,每年過年也都自願留在單位值班,節假日有的時候也在公司加班。你是我第一個徒弟,看到你坐在這個位置我很開心,但我也很心疼你。每年,你就隻有在十一假期的時候才讓自己好好的放松放松,公司給你補假你也不要,說是沖業績。馬上就要五周年了,我就做主給你放個長假,這一個半月,什麼也不要想,去好好的放松放松,無論你是去哪裡。”
如意拿着手機,不知道該如何回複,現在無論回複什麼,都顯得特别矯情。
五年前,她在大理遇到了這位領導,兩個人很是投緣,半個月的相處時間讓她們像極了相識很久的朋友。這個隻比自己大三歲的姐姐在臨走前給了她一張名片,上面是她的單位地址和早已存在手機裡的電話号碼,她告訴如意如果有一天想要到上海玩兒可以去找她,她可以幫忙,哪怕隻是借宿也沒有問題。
第二年的三月,她選擇到上海發展,這幾個月的時間她們一直有聯系,于是當走出火車站那一刻,她從錢包裡掏出那張留存很久的名片,按照百度地圖上搜索到的路線直奔那家婚禮策劃公司。
那天她有合同要簽,所以沒有親自去接如意,叮囑了一些事情就讓她自己來公司等她。如意到了地方後沒有進去,而是去了不遠處的書店,在裡面看了幾個小時的書,下午五點左右她接到了對方回給她的短信。
來上海前她已經和一些公司約好了面試的時間,來找她是因為還沒有找到房子,對方也知道自己比較困難,就請她去家裡住。那時的如意對婚禮策劃沒什麼興趣,不是這個職業不好,隻是因為她心裡有負擔,又因為些特殊原因,所以比較排斥。
當面試不理想,如意和她說起這件事時,她再次提起剛來時對如意說的事情:“來我們公司吧,很鍛煉人,而且我認為你很合适。”
“青姐,這兩天的面試讓我的信心驟減,我現在也不清楚您所謂的‘合适’是不是真的适合我。”
“别氣餒,你先來試試,遇到不懂得起碼還有我。”
這一試便試了四年多,事實證明,這個工作的确适合她,一年之内,她便在這個領域有了些名氣。
曾經的種種早成為人生經驗與閱曆,早已成為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必不可少因素。
這些年,那個一直照顧自己的青姐,也成為了自己的領導,成為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果然,無論做什麼,一定要有一個好領導,否則,一切都是無效的。
“你給我老大打電話了?”如意雖有些哽咽,但眼神卻十分冷厲,加上此時的語氣,就是和她認識20多年的人,也同樣感到距離感。
“嗯!昨天,你喝多後我翻你手機找的電話号碼。”李爾從沒見過這樣的如意,他雖然感到陌生,但說話的語氣還是十分堅定。
前一晚,李爾說要在臨走前和她喝些酒,兩個人聊得很嗨,聊了很多。喝到後半夜,直到如意趴倒在桌上,他才拿起如意放在桌上的手機,在手機和主人的拇指觸碰到的瞬間,手機順利解鎖。于是他就翻開通訊錄找到了如意領導的電話,又用自己的手機發了一條很長的信息,沒想到10分鐘後就收到了回複。看到簡明扼要的回複信息,他當下就定了今天最早航班的機票,簡單的收拾了一些如意的行李,一大早将還在因醉酒而處于昏睡狀态的她帶到了機場,過了安檢,上了飛機。現在,酒醒的她應該十分懊惱,但是他不管,因為,這是他的任務。
飛機平穩後如意跑進了衛生間,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大到每個人都小心謹慎的守護自己的那顆心,沒有人能聽到别人内心的呼喊。
還記得自己兒時的哭聲嗎?那種肆無忌憚、撕心裂肺的喊叫,哪怕隻因被石頭絆了跟頭摔破了腿,或是因為偷吃了糖果而遭到父母嚴厲的訓斥,現在的她,多麼希望回到小時候,自己可以不管不顧的痛哭一場。現在的她太多委屈與無助,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的痛哭過了,畢竟好多年前,她就失去了哭的權利。
李爾一直在外面站着,可是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他在外面等的心慌,如意是個性剛烈的的女生,有些時候她對自己也很殘忍,他害怕
他本來不想打擾,可是時間真的是過去太久了。敲了幾下門後裡面還是沒有動靜,李爾和工作人員溝通後,商量把衛生間的門打開,還沒等工作人員拿鑰匙過來,門就開了,從裡面走出來的人面無表情,但是能夠感受到周身陰冷的氣息。
如意回到座位,閉上眼睛。此刻的她隻希望,身旁這個她認識了26年的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幫幫她,放她走,哪怕是在到了那個地方後放她走也可以。
重新坐回座位的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終于在半個小時後李爾先開了口:“如意,我很多年沒回家了,有些怕,你陪我吧,再說,有一個人也想你了。”如意是個善良心軟的女生,事情變成這樣也不是他的初衷,所以,就“利用”了她的善良,讓她因為自己這個朋友而幫一個忙。
很顯然,這個忙,太沉重。
李爾的這句話,最終讓她松了氣,她懂那種感覺,這麼多年沒回去,自然會怕,他們兩個雖然怕的不同,但,多少有點兒同命相連。
既然,這件事沒辦法逃,那就迎接吧,以不一樣的方式,以最好的方式。
這幾年如意飛過很多城市,所以對于坐飛機來說她沒有太多想法,可是,這次的終點是一個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它的曆史以及往事,陌生它這7年多來的所有。
老友相見,淚兩行;故人猶在,莫斷腸
接機口處早早便站着一位男生,離飛機降落的時間越來越近,那從未停下的腳步根本掩飾不住他的不安,看得出來,他很恐慌。
廣播驟然響起航班到了很快就能見到了
也不知道李爾有沒有将她安撫住?她會不會跟着李爾回來?
終于,從裡面走出來兩個多年未見的朋友,看着那張略帶笑容的臉,方向知道,好兄弟李爾已經解決了,不過,那張臉上還寫着不大情願。
算了,管她呢,以後再說。想着,方向朝前走去。
如意看着不遠處那個一年多沒見的方向消瘦了很多,有些心疼,和身旁的“魔鬼”一對比就能想象到,回來創業的這一年多到底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苦。
李爾直奔過去,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的擁抱。
如意緩慢的朝着他們走去,這條路不長,但她眼前仿佛浮現着這二十多年裡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幀畫面,仿佛一切都沒變,大家還和小時候一樣,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仰頭看着高出自己很多的兩個深深相擁的人,看着和自己從出生開始就在一起的兩個人,終于笑了,笑眼中泛着點點星光。
人的感情大概就是這樣,多年的好友,不見時就好像不念一樣,哪怕沒有電話和信息都可以将感情繼續,而一旦見面,那壓抑了多年的情感如終于沖破阻礙的泉水一般,噴湧出來,止也止不住。
相擁的兩個人終于散開,方向看到如意沒有流出來的淚水,一句話不說,刮了下她的鼻梁。
如意拍着方向的肩膀:“你當初就應該和李爾一起去當兵,看你瘦的,皮包骨一樣。”
8月末的北方小城還和多年前一樣,雖然手機顯示為40度,但因為偶爾吹過的微風就顯得沒那麼燥熱。空氣也和多年前一樣,很清新,霧霾吸得多了,冷不丁吸一口純天然的還直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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