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誤會了韓越的意思,在她看來,韓越簡直就是神童中的神童,她一激動,就把韓越帶去了幼兒園的圖書室裡,說:“這裡的書你随便看吧。”圖書室裡塞滿了各種類型的書籍,韓越看得眼花缭亂,他踮起腳,從書架上随手‘拖’下一本書,看到書裡全都是圖片時,眼睛立刻亮了。如果說聊齋志異打開了韓越新世界的大門的話,那麼漫畫則是從這時候起跟他結下了不解之緣。雖然在大部分的人眼中,不合群又孤僻,甚至有自閉傾向的韓越是個很奇怪的小孩,但相比自言自語的行為,他一個人默默看書比較容易被接受,那些所謂的欺負事件也沒有發生在他身上,因為他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弱了。寒暑假的時候,韓越還是跟以往一樣,在母親做事的餐館後面玩耍,随着書越讀越多,他自言自語的次數開始減少,但同樣是個安安靜靜存在感很薄弱的小孩,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剛過完六歲生日的某一天。那晚是一個下大雨的周末,餐館打烊後,母親開着破舊的二手車載他回家,他坐在副駕駛座上翻看七龍珠的漫畫,鳳铮突然說:“兒子,我今晚遇到神經病了。”“那你有讓他去看醫生嗎?”翻過一頁漫畫,韓越平靜地問。“不愧是我的兒子,跟我想的一樣。”作為鼓勵,鳳铮伸手揉揉兒子的頭,“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不過一般情況下,神經病都不會認為自己是神經病。”“這叫病入膏盲。”“是‘病入膏肓’,兒子你說,你媽當初跟渣男分手,一個人撫養你,都從來沒哭過,他一個大男人,都離婚一年多了,卻在大雨天跑到公園樹下哭鼻子,是不是神經病?”韓越把頭擡了起來。“媽媽,我覺得他可能不是神經病,而是智商有點低,智商低,被雷劈。”“就是嘛,你知道媽媽休息的地方正好對着公園,看到他一直在哭,就忍不住過去安慰他一下,誰知好心沒好報,他罵我多管閑事,說他心裡的痛苦别人根本無法理解,神經病。”“那你有打他嗎?”“沒有,通常我不會打比自己弱的人。”“媽媽,你不打我,也是因為我弱嗎?”“你哪有弱啦,你隻是比較常跑醫院而已,你知道現在兒童醫院經營也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們要适當地施加援手。”“喔,那後來呢?”“後來我就對他說——那就請你一直呆在樹下,你會達成所願的,不過實際上我不希望他死,你也知道,媽媽平時也常去公園休息,如果那裡出了人命案,去的話會心裡不舒服的嘛。”“那就祈禱雷公爺爺不要劈他。”“讓我們一起來祈禱吧。”☆、番外二那一年的相遇2不知是不是母子倆的祈禱奏效了,鳳铮口中的神經病不僅沒有被劈死,改天還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餐館,跟其他服務員打聽鳳铮的事。具體情況韓越不是很清楚,他隻記得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每次去餐館,都會看到神經病。神經病看起來不像神經病,至少在韓越看來,他最多是個很有錢的神經病,男人的言談舉止很文雅,跟他說話也很有耐心,還常常給他母親送花,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神經病在追求他母親。某一晚,在吃了飯後,鳳铮把韓越叫到面前,兩人隔着桌子面對面坐着談心。“兒子,你覺得神經病……就是那個叫湛世英的男人怎麼樣?”“湛叔嗎?他人很好啊。”“做朋友還不錯,但交往的話就另當别論了,今天他跟我提出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我在猶豫要不要答應,聽說他挺有錢的,結婚的話,是不用再擔心經濟問題,但我又怕他對你不好。”一直以來,韓越的思維方式都跟正常小孩不同,鳳铮也習慣了凡事都征求他的意見,再加上鳳铮不太有男人緣,平時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愛玩又花心的那種,可能是她長得太漂亮,所以男人在一開始接觸時,就抱了單純玩玩的念頭。“可是不交往的話,又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呢?”韓越說:“而且沒錢就一定是好人了嗎?媽媽你以前交往的那幾個都沒錢,還都不是好人。”鳳铮沒話說了。“我覺得湛叔是好人,上次他帶我出去玩,看到有小貓受了傷,還特意送去寵物醫院,疼愛小動物的人都不會是壞人的。”“也許他是故意做給你看的呢。”“可是媽媽你以前交往的那幾個連做給我看都沒做過啊。”“兒子,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揭我的傷疤?”“喔,對不起。”“沒事,反正媽媽都習慣了遇到渣男,那不如就約會看看?兒子,你說你想去哪裡玩?”“媽媽,為什麼你們去哪裡約會要問我呢?”“當然是要帶你一起去了,我準備再觀察一下他對你的态度,還有啊,聽說他也有個六歲的小孩,是個很難搞的小少爺,我想看看你們合不合得來,兒子,我好怕你被欺負的你懂嗎?好,那就這樣決定了,我們休息日去海族館。”到最後韓越也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在考慮結婚的時候,要擔心他跟對方小孩的相處問題,還有……從頭至尾,他都沒提海族館三個字的。就這樣,在母親跟湛叔,也就是後來成為他繼父的人約會的那天,韓越見到了傳說中的那個很不好相處的小少爺。跟母親說的完全不同,小少爺長得很秀氣很可愛,臉蛋有一點點肥,頭發稍稍卷毛,再加上可愛的童裝搭配,就像是雜志上的服裝小模特兒。那時湛路遙的個頭還比韓越高,笑起來像天使一般可愛,看到他,韓越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跟其他同齡小孩不一樣的地方。沒用雙方家長做介紹,小孩子便主動跑到了他們面前,伶牙俐齒地對鳳铮說:“阿姨好,我叫湛路遙。”“湛路遙?是湛盧寶劍的湛盧嗎?”“好像不是,不過我喜歡阿姨你這樣叫我。”他說完,又歪頭打量韓越,“你就是小越吧,你好,我常聽爸爸提起你,他說你很懂事又很聽話,讓我好好向你學習,呐,這是送給你的。”孩子從随身小背包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韓越,韓越看看母親,在得到母親的許可後,他把盒子接過來打開,就見裡面是一個古董小懷表項鍊。鳳铮一看就連連擺手,說太貴重,不能收,湛世英阻止了她。“這是孩子用他自己的零花錢買給小越的,你不用在意,這孩子平時沒朋友,看到小越,他很開心的。”他這樣說,鳳铮也不好再堅持,急忙讓韓越道謝,湛路遙絞着衣角紅了臉,又眨着大眼睛看韓越,一副‘你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呀’的表情。長時間一個人獨處的壞處就是韓越不擅長跟外人交流,他愣了一下才在母親的暗示中弄懂了湛路遙的意思,掏掏衣服口袋,找到幾個七龍珠造型的奇多圈,那是他最愛的卡通人物,平時他都是一個人玩,所以當看到同齡小夥伴後,他就興奮地都送出去了。“謝謝。”看到那些造型奇異的奇多圈,湛路遙的表情也變得奇異起來,但還是有禮貌地收下了,又主動拉住韓越的手,說:“我今年六歲啦,你呢?”“六歲。”“你是什麼時候的生日啊?”“九月十号。”“我是三号,剛好比你大一個星期,以後你就叫我哥哥好啦。”湛路遙拉着韓越的手跑進海族館,說:“我們一起去玩,你想看什麼,我帶你去。”看着兩個小孩手拉手在大玻璃牆壁前跑來跑去,還不時地交頭接耳,一副相處融洽的樣子,鳳铮放下了心,跟湛世英在後面慢慢走,心想也許這一次她沒有選錯人,可以跟兒子安定下來了。如果此刻她能聽到兩個孩子的對話,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韓越第一次來海族館,千奇百怪的海底世界讓他目不暇接,趴在一面大玻璃闆前往裡看,正好看到一隻海豚在沖他吐泡泡。“你沒見過海豚吧?”湛路遙湊在他身旁問。“有的,在書上。”“你們家這麼窮啊,連電視都買不起。”挑釁似的話語,雖然韓越不常跟外人溝通,但也聽得出對方不善的口氣,他忍不住瞪過去。湛路遙撇撇嘴,不屑地說:“鄉巴佬,快謝謝我爸爸,沒有我爸爸,你們連海族館都來不了。”“才沒有!”“我有打聽過你喔,聽說你在幼兒園被大家叫小怪物。”湛路遙掏出剛才韓越送他的奇多圈,推給他,“還你,我才不要怪物的東西,看着就好爛,隻有你們窮人才當成寶。”韓越氣得漲紅了臉,好半天才想到反駁的話,但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湛路遙又扯扯他衣服,說:“你的衣服也好舊喔,都沒有錢買新的嗎?你去求我爸爸,我爸爸會買給你的,反正你們跟他好都是為了他的錢。”韓越不擅長跟人辯駁,所以在生氣之下,他做的是抓住湛路遙的肩膀往前一推,湛路遙就被順利地推倒在地上了,手裡的奇多圈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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