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高興,可以說出來,不必在意zero的感受。」話語很冰,像隻是陳述一個事實,或者表明自己的觀點,甯十三奇怪地看韓冰,他的眼瞳很清澈,也很漂亮,但總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發覺自己一直被注視着,甯十三不知為什麼,突然有種想退縮的沖動,男人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還點了出來,讓他感到狼狽。「我們見過好幾次,還沒正式認識過呢。」他定定神,以平時跟客戶見面時的那種溫和從容的形象伸出手來,自我介紹說:「我叫甯十三,是天運公司的保險員,很高興認識你。」韓冰愣了一下,他不習慣這種握手禮,或者說,在他的記憶中,他沒有跟任何人或死神有過這種禮節,對他來說,甯十三的自我介紹無疑是新奇的。「我叫韓冰,大家都叫我icy,不過……」他實話實說:「我想沒人會高興認識我。」這次換甯十三發愣,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打了個哈哈:「韓先生你真會開玩笑。」「你覺得icy這個名字不好嗎?」「很好啊。」甯十三沒太弄懂韓冰的意思,恭維道:「雖然女生用的比較多,但這個名字挺适合你的。」「可是你叫我韓先生。」甯十三這次總算明白了,看着韓冰一本正經的表情,他很懷疑這個人在故意捉弄自己,不過還是從善如流,說:「icy。」同樣的名字,被甯十三叫來,似乎感覺有些不同,韓冰猜那應該是他嗓音好聽的緣故,轉頭看看周圍,說:「我們換個地方聊吧。」甯十三其實一點都不想跟他聊,韓冰的出現勾起了他的尴尬記憶,他不僅因為怕狗而把韓冰當樹爬,還趁酒意吻了他,本以為以後不會再見面了,誰知還沒過幾天韓冰就又出現在他面前。「其實這裡也不錯啊。」甯十三指指花壇,說:「我哥喜歡這裡,如果你還有事,就請自便,我們不打擾你。」「我沒事,隻是覺得這裡沒有樹不安全。」韓冰問:「或者,你還打算把我當樹爬嗎?」「什麼意思?」甯十三剛問完,就看到遠處一隻黑色巨犬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飛奔而來,驚慌之下他本能地再次竄到了韓冰身上,這次比上次更熟練,兩條腿絞在韓冰的腰間,并伸手用力抱住他,努力不讓自己掉下來。「小福你怎麼了?」很少看到甯十三這麼驚慌失措,甯禧被吓到了,急忙跑過來問。「大狗!哥,快躲開!」突然想到大哥還在旁邊,甯十三顧不得害怕,睜開眼準備跳下來,可是看看周圍,根本沒有黑狗,遠處有人在草坪上跟一隻比格犬玩耍,看那隻狗的大小還是隻幼犬,跟他剛才看到的黑犬完全不同。「我……呵呵,我練習跳躍力……」再次尴尬到,甯十三急忙從韓冰身上跳下來,額頭上因為害怕滲出了一層冷汗,他不露痕迹地抹掉了,又順便揉揉眼睛,心想最近幻視這麼多,自己真要去檢查一下視力了,見韓冰還看着自己,他沒好氣地問:「你幹嘛吓唬我?」「我沒有吓你。」韓冰掃了一眼已經靠近自己,或者說靠近甯十三的那隻大型黑犬,它因為被自己的法術控制而暫時隐形了,不過似乎對甯十三十分感興趣,不斷繞着他打轉,黑犬碩大,站在甯十三身旁,足有他腰身高,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韓冰想如果甯十三知道他最恐懼的生物現在就站在他身旁的話,不知是會再爬一次樹,還是直接暈倒?其實韓冰一早就看到黑犬出現了,對于跟随自己多年,永遠與死亡相伴而行的動物,韓冰看不出它哪裡可怕,更無法了解甯十三恐懼它的理由,所以沒來得及施法讓它隐形,等他想到時,甯十三已經竄到他身上了。「你說那隻小狗?它很可愛啊。」甯禧看不到黑犬,以為甯十三說的是遠處那隻小比格犬,甯十三怕狗怕到怎樣的程度他很清楚,于是安慰道:「沒事沒事,它那麼小,不會咬人的,再說,還有我呢,要是它敢發飙,我幫你打它。」韓冰以眼神命令黑犬離開,死亡過後,這裡不需要它的存在;黑犬顯然不想走,嗚咽了兩聲才不情願地趴到地上,很快消失了。他又問甯十三:「你連那麼小的狗都怕嗎?」韓冰是單純的疑問,但在甯十三聽來,根本就是嘲笑,他本能地挺挺胸膛,微笑道:「也不是怕,就是不怎麼喜歡而已。」「非常的不喜歡,小的時候還因此暈倒過。」甯禧在旁邊附和:「但小福真的不是害怕,小福沒有怕的東西。」韓冰眉頭微挑,「這種不喜歡跟怕有什麼不同嗎?」甯禧皺眉想了想,總結:「描述上的不同。」大哥,可不可以在外人面前給他留一點面子?還有那塊幹冰,你能不能不要凡事都這樣盤根問底地糾結下去!?甯十三以手撫額,感覺自己今天糗大了,為了改變此刻的被動狀态,他把甯禧的魔術方塊拿過來,對韓冰說:「為了感謝你剛才的幫忙,我送你一朵郁金香。」話題跳躍很快,韓冰弄不清甯十三在想什麼,于是說:「我要黑色的。」看了看他一身墨黑服裝,甯十三笑道:「你品味不錯,黑郁金香是我最喜歡的花。」他把魔術方塊遞給甯禧,說:「大哥,拜托了。」甯禧接過去,飛快轉動中一朵黑郁金香很快就出現在魔術方塊上,眼看就要完成,他的動作卻停了下來,然後又迅速轉動,那朵郁金香瞬間支離破碎,沒多久,白色底面上出現了一個七彩弓形的圖案,色彩絢爛,像一道雨後彩虹。「哥。」甯十三對甯禧有時候任性的做法很無可奈何,不過這個圖案也不錯,對比早上他拼的鐮刀和骷髅,至少證明他的心情已經從最初的沉郁轉向開心。甯十三把拼好的魔術方塊遞給韓冰,說:「抱歉,我哥偶爾會自作主張,不過這個也不錯,适合拍下來當手機桌面。」「謝謝。」韓冰拿出手機拍下來,雖然他什麼畫面都看不到,對于長期居住在死亡冥界,對任何感情都無法了解的他來說,他的世界裡隻有黑色和灰色,沒有其他任何色彩存在,更别說燦爛的彩虹色調,不過為了不讓甯十三感到奇怪,他說了句花很漂亮的恭維詞。居然把彩虹看成郁金香,甯十三很驚異,不過怎麼看韓冰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為了确認自己沒聽錯,甯十三加重語氣問:「你說這花很漂亮?」「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韓冰反而奇怪地問他。「哈,很不錯啊。」看來是韓冰的眼睛有問題,甯十三幹笑了兩聲,把魔術方塊還給了跑去一邊畫畫的甯禧。兩人又聊了幾句。到了甯禧吃藥的時間,甯十三離開時跟韓冰說了句再見的寒暄語,心裡卻在想,為了他的糗事不被提起,以後最好别再讓他碰到韓冰。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下午甯十三從療養院裡出來,沒走幾步,就再次遇到了韓冰,韓冰就站在公車站牌前,那樣子與其說是在等車,倒不如說是在等人。「這麼巧。」看到甯十三,韓冰主動打招呼。「是啊,比天上掉隕石還巧。」甯十三才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不過也沒戳破,隻是笑嘻嘻地回答。「隕石這種東西不會亂掉的。」韓冰擡頭看天,平靜回答。「其實你是特意在這裡等我的吧?」甯十三對韓冰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很無力,也不知道他是真聽不懂,還是故意裝糊塗,捉弄的心思突然湧起,索性挑明,然後微笑看他,猜想他會怎麼回答。韓冰似乎沒想到甯十三會這樣直接發問,不過還是冷靜回答:「是這樣沒錯。」甯十三被噎了一下,對韓冰這種故意裝傻的反應氣得牙根癢癢。「可是你等我也沒用,我沒車啊。」他雙手一攤,笑得狡黠,「抱歉沒法讓你搭順風車。」公車到了,甯十三上了車,見韓冰站在站牌前沒動,隻是默默看着他,墨亮澄淨的眼神,一下子就讓他心軟了。雖然韓冰看上去不像是不識路的人,不過他會在這裡等自己,肯定有原因,就這樣把他丢在站牌前似乎不太好,于是招招手,讓他上車。韓冰上車坐下後,甯十三說:「好吧,我今天還有時間,可以跟你說一下公車的路線,你有想去的地方嗎?」『你家。』韓冰想如果真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的話,會不會太直接?想了想,還是換了個婉轉的方式,「我現在住飯店,想找一個可以長住的地方。」「這裡的飯店是很貴,不過如果隻住幾天,不會花銷太多吧?」甯十三看看韓冰的衣着,韓冰的打扮非常有個性,甯十三這幾年跑保險,也算見過世面,對各種名牌都很了解,可是卻看不出韓冰的服裝是出自哪個牌子,但從服裝的簡練精緻可以看出,它的價格一定不菲;還有韓冰的手表,通體都是黑色,隻有指針和數字是由小鑽石組成的,華麗高雅,襯托在黑色表帶上,簡直相得益彰,光是這隻表,就足以讓韓冰随便在哪家飯店住上一段日子了。「你打算住多久?有跟zero商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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