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十三訝然回頭,就看到露露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以勝利者的姿态。天還不是很暗,但卻給他一種異常陰暗的感覺,是露露帶來的,屬于死亡的陰暗。頭頂上方傳來劇烈響動,驚叫聲響起,甯十三擡起頭,就看到圍欄門被撞開了,有人從上面直墜而下,随即另一道黑影也從上方飄落,衣暗如墨,長襟随他的落下翩揚飛起,一瞬間整個夜空似乎也被染成了墨色,不過男子手中的銀鈎劃破了邪道冰冷的黑暗,長空破電般帶過耀眼光亮,甯十三看得很清楚,那道銀鈎穿過墜落者的胸膛,一道淺色身影跟肢體分離,飄飄忽忽随着銀鈎到了男子手上,而後,墜落的沉悶聲傳來,那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墜落者就在前方,可是甯十三卻沒勇氣去看,因為他看到了靈魂被抽離的那瞬間,震撼人心的一瞬,仿佛在告知死神的神聖和威嚴。黑衣男子飄落在他面前,外衣長襟披風輕輕揚起,說不出的華麗神秘,就像之前無數次見到的那樣,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中緊握的銀鈎,鈎鋒陰寒,比冰更冷,比夜更暗,屬于死神的悲傷和冷漠,讓人不敢靠近。四目相對,卻誰都沒有說話,仿佛兩人之間有道透明圍牆,将他們隔斷在不同的空間。最後還是天台上傳來的驚叫聲打斷了短暫的沉默,發現出事了,樓上的人匆忙跑下來,露露聳聳肩,看戲似的看着他們,微笑說:「這裡很吵,也許我們該換個地方說話。」她剛說完,甯十三就覺胳膊一緊,被韓冰抓住,眼前一晃,來到了較遠的地方,他轉過頭,身後的樓房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無法看到現場發生了什麼,隻聽到有尖叫抽泣聲隐約傳來,混亂打破了沉靜的夜。再轉頭,跟韓冰淡漠的眼瞳對個正着,甯十三突然感到很冷,心裡泛着怒火,并迅速從心房蔓延到全身,可是無法抵擋住那份寒冷,那是韓冰帶給他的,将他緊緊束縛住,讓他無從抵禦。恍惚想起那晚韓冰站在卡車前的畫面,原來那不是自殺,而是在履行天職,甯十三冷笑,揮手甩開了韓冰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其實你隻有十三分鐘對吧?」露露擡起手腕看了看表,微笑說:「我們剛才計算得很清楚,你的感應能力并不是萬能的,就像你不是救世主一樣,救不了每一個人。」「你們到底是誰?」甯十三向後退了一步,敵視地看他們,韓冰已經收起了銀鈎,但那份殺人時的氣勢無法收起,再看看雙手抱在胸前站在遠處的零,甯十三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身分,可是又不敢相信是真的。「剛才那一幕你都看到了,你這樣問不是很奇怪嗎?」成功打擊到了對方,露露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說:「不過我不介意多解釋一下,這裡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面臨死亡,而我們,就是他們死亡後靈魂的引渡人,我、icy、zero都是,你們人類有個很好聽的叫法,稱死神。」露露圍着甯十三慢悠悠地踱着步,得意洋洋地說:「你不該跟死神作對,事實上你除了一點上不了台面的感應力外,什麼都沒有,說你是我們的天敵,真是擡舉你了。」甯十三沒理她,而是注視着韓冰,問:「是這樣嗎?」韓冰沒說話,他似乎失去了剛才收取靈魂時的從容,眉頭輕微皺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甯十三的出現在他的預料之中,但當這個預料真正變成事實後,他又覺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怕,甯十三看他的眼神中有種他從沒見到過的色彩,從最初的驚訝到後來的冷漠和敵視,都讓他心慌,心口像是被什麼紮到,帶給他失落的、麻木的痛感,韓冰下意識地擡起手,指間還留着甯十三的體溫,是被他甩開後唯一留下的感覺。原來在意的感情是比靈術反噬更讓人痛不堪言的存在,甯十三已經不需要他了,可他投下的感情,卻無法再收回來。「你一直都在騙我。」他聽到甯十三輕聲說。不,他隻是有些事情沒說出來而已,但絕沒有騙甯十三,除非人類把喜歡的感情稱為欺騙。敵對的關系,注定了不是很樂觀的結局,但他并沒在意,甚至想過要怎樣做才能把甯十三留在自己身邊,可是現在兩人相對,他卻什麼都沒說,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才會被對方相信。甯十三錯把韓冰的沉默當成了默認,重重哼了一聲。見他一臉氣憤,露露微笑道:「當然,icy本來就是來調查你的特派員,可是我們費這麼多時間,得到的隻是個讓人遺憾的結果。喔,對了,上次在公路上的事故也是調查的一部分,當時我們都在觀察你,可是你的反應真是差強人意。」「你可以少說一句嗎?」零站在遠處不耐煩地打斷她。露露不悅地看了零一眼,又把眼神轉回,掃過一旁面無表情的韓冰,笑着對甯十三說:「我隻是把真相說出來而已,免得有人自作多情。喜歡是人類最愚蠢的感情,所以,不要也罷。」「的确很愚蠢!」見韓冰始終不說話,甯十三放棄了,低頭,嘲諷地笑。他沒有罵别人,罵的隻是自己,韓冰是特意接近他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卻還是喜歡上了對方,這樣的他不是愚蠢是什麼?那晚他還一直擔心韓冰會受傷,原來那場戲根本就是他們安排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包括剛才的事故,包括他們的交往,包括他付出的感情……眼前恍恍惚惚,似乎晃過許多他們結識交往的畫面,可是似乎又不是很多,一幕幕飛速閃過,很快就閃完了。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把甯十三的思緒從混亂中拉回現實來,他擡頭看了韓冰一眼,自始至終,韓冰都保持着屬于他一貫的冷漠樣子,他想聽韓冰說些什麼,可是又怕聽到。不想再留在這種僵持的局面中,甯十三轉身往回走,但下一刻胳膊一緊,韓冰追上前,将他拉住,甯十三拽了兩下沒拽開,索性轉回頭看他,平淡地問:「你的調查不是已經做完了嗎?還拉住我幹什麼?」黑暗中他隐約看到韓冰眉頭微微動了動,他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半邊臉頰掩在夜色陰影下,看不清表情。其實就算看清表情,也看不清他心裡的想法吧?韓冰的沉默讓甯十三心裡突然升起一絲怒氣,張口就想說分手,可是在對上那雙墨瞳,看到眼瞳裡閃爍着的無措光芒時,心思晃了晃,終究還是沒說出來。甯十三沒有主動提分手的經驗,一直以來,他都是被提出的那一個。分手,很簡單的公式化詞句,可是真要用時,卻發現它重逾千斤,他說不出來,因為它太殘忍,輕松就否定了對方的存在,也否定了自己付出的感情。「松手!」他低聲喝道。韓冰沒有松,反而把手勁收得更緊,甯十三火了,怒道:「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還死巴着不放幹什麼?」「十三!」一如往常的清亮嗓音中似乎多了幾分急躁,甯十三很喜歡韓冰這樣叫自己,這樣的稱呼他曾聽過無數次,當然聽得出裡面的留戀,但這更讓他惱火,如果認為自己錯了,那就道歉,如果認為自己沒做錯,那就痛痛快快讓他走,他現在做出這種不依不舍的樣子是什麼意思?「給我點時間。」夜風拂來,帶着韓冰輕輕的話聲。甯十三一怔,不過随即就搖了下頭,很冷淡地說:「不必了,我隻是個普通人,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玩。」韓冰的手在聽了這句話後收得更緊,甯十三可以責怪他隐瞞,但不可以說他在玩,他冷冷道:「我如果玩,不會找你!」這話剛說完,他就看到甯十三臉色猛地蒼白下來,他又說錯話了……不,他說的都是實話,但卻很傷人心。不過,甯十三并沒有太強烈的反應,很平靜地說:「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任務,像你這樣身分的人是不會找我的,那麼韓先生,我現在可以走了嗎?」韓冰沒有松手,他習慣了用行動來表達想法,但這種任性的做法讓甯十三更生氣,甩不開,索性拽住韓冰的手指一根根往外掰,終于全都掰開了,那隻手掌從他的胳膊上松開,甯十三也因為用力過猛,向前踉跄了一下,身子突然變得很輕松,卻絲毫不覺得愉快,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在得到自由的同時也更加迷惘,因為他找不到屬于自己的方向。嗓眼有些哽咽,甯十三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沿那片施工道路一口氣跑回自己的車上,直到坐上車,他才長籲了一口氣,一整天因為緊張而繃住的心神完全放松下來,他全身有種虛脫的感覺。露露譏諷他是普通人,事實也的确如此,他承認自己從來沒想當超人,他隻不過是個有點通靈感應,為了賺錢而四處奔波的小人物而已,他救人隻是遵循本能,從來沒想過跟死神作對,能得到他們的青睐,派這麼多人來追查自己,豈不是證明自己的本事很大?甯十三想笑,眼裡卻有些濕潤,以後不會再跟icy見面了吧?他默默想。宋先生的死亡沒有驚動太多人,隻在次日報紙的事件欄一角稍微提及就完結了,報導說是因天台圍欄老化,插銷松動脫落導緻人身傷亡,輕松幾句話就将事件交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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