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除了他自己,還有一些面容總是陌生的傭人。傭人無休止的竊竊私語仿佛夏夜的蟲鳴一樣令人心生懼意。
每一天,停州送他回家之後,他打開門,第一件事就是囑咐傭人将所有的燈都打開。他喜歡明亮的顔色,害怕黑暗。但光與影總是同時存在,光線越強,影子就越黑。他躲在小屋子裡,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雅少的味道漸漸淡去的床單裡,望着對面白色的牆,仿佛牆面會顫動,會浮出人的臉,會有不知名的東西從裡面走出來。
他如此害怕,但他不得不承受。各種各樣缺乏安全感的擔憂不斷折磨着他。但這樣讓他對窗外傳來的各種聲音更為敏感——那些他以為暗示着雅少回來了的聲音。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開始明白,樓下的刹車聲、腳步聲、風折斷樹枝、吹倒玫瑰的聲音,都和雅少在哪裡沒有關系。他不會再因為一些無意義的悉悉索索的聲音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往下望。他隻害怕玻璃窗外會有什麽闖進來。
一切屬於小孩子的恐懼都必須一個人承受。而在這之前,他幾乎從沒有一個人睡過覺。
而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他終於發現,其實一個人的夜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睜開眼的時候旁邊沒有人。
後來重逢了,兩人重新住到一起。即使那個時候他已經不算很小了,他還偷偷地怯生生地在夜晚鑽進雅少的被窩裡。
雅少捧着一些他看不懂也懶得去看懂的書,在昏黃的燈光下,安靜地坐在床上,懷裡是蓬松的抱枕。嘯日猋過去之後,先會挨到他身邊躺下,雅少便用手揉揉他的頭,目光仍停留書本上。過了一會兒,嘯日猋看雅少已經習慣這樣的姿勢之後,便伸手悄悄抽掉他的抱枕,頭直接擱在了雅少的肚子上。
“你這樣讓我把書放哪兒啊?”雅少把書簽插進書頁裡,合上書,低頭靠到嘯日猋耳邊笑道。
嘯日猋稍微翻了一下身,伸出胳膊将雅少的脖子摟住,“睡覺嘛,别看書了,雅少,睡覺吧。”
雅少被他噴灑在臉頰上的呼吸弄得有些癢,“行了行了,把手放開,好好躺回去。”
嘯日猋咧開嘴笑了,而後乖乖地倒回自己的枕頭上。雅少把書放好後,俯身替他掖好被角,關了台燈,而後才自己睡下。
嘯日猋睡覺的時候喜歡攢着雅少睡衣的衣擺,額頭抵在雅少的肩膀或者背或者胸口上。
夏天雅少不會穿上衣,隻穿一條長長的深藍色絲綢睡褲,他無處可抓,就緊緊握着雅少的手。晚上關掉冷氣之後,會有半夜升溫的時候,兩個人的手心都是汗涔涔的,他無意識地換姿勢。指尖像正在生長的植物一樣蓬勃地在雅少掌中亂竄。
雅少被他弄醒了,就笑着迷迷糊糊地睜眼看看他,用空出來的手撩開他汗濕的發絲,然後起身去開冷氣。
從十幾歲到二十歲,或者從更小的時候開始,這些細碎的小事幾乎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毫無保留、全心信賴地當作是兄弟間的情誼而理所當然地接收着。但到最後才發現,這所謂的兄弟情誼不過是一個由他自己編織的夢,當雅少将真相撕開給他看的時候,他所感受的不是小時候驟然分别的痛苦,而是一種更深、更遠的茫然無助。
即使是歡歡也無法在這一點上幫助他。
事實上,他也從未在遇到困境的時候想到過求助於歡歡。他憐憫她,關切她,但心中缺乏的正是這種相互依持的愛。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他因年幼受寒,體質不算好,天氣冷起來,常常背心發涼,睡覺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甚。雅少在的時候,會緊緊将他摟在懷裡讓他暖起來。而現在的雅少,隻在電話的另一端。
他們住在十七樓,窗外是一望無垠的田野,非常空曠。到了夜裡風很大,關上窗也能聽到風撞擊窗門的聲音。
“這邊風也很大,不過關上窗就不會太冷。你冷嗎?”雅少說話的時候正在拉窗簾,嘯日猋能聽到一陣流暢的“嘩啦啦”的聲音,也能想像灰藍色的窗簾布在雅少蒼白有力的手指下擠壓出的美麗的褶皺。
他沉默地點點頭,口中卻道:“不冷。”
他和雅少每晚都會打電話。偶爾說說生活上的瑣事,大多數時候都是帶着耳機沉默無語,有一搭沒一搭地吐幾個字,直到嘯日猋睡着了,失路過來将他的電話挂斷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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