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林裡不知日夜更替,季丁隻能看着穹頂上閃爍的假星星亮了又滅,好在華胥西苑裡假的東西不少,他倒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周圍這些睚眦安靜地蜷縮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倒是有些無聊了。
他從泛着紅光的繭上跳下來,湊在半透明的繭旁,打量着裡面沉睡的睚眦。
還沒有長大的睚眦緊閉着眼睛,幾隻爪子緊縮在一起,這時的睚眦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威脅,甚至還有些可愛,就像所有泡在羊水裡的動物一樣,脆弱卻生機勃勃。
季丁用指尖敲了敲裹着睚眦的繭,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敲擊聲,可繭中的睚眦并沒有給予回應,季丁舉了舉鋒利的爪子,最終還是忍住了将利爪刺入繭中,割斷這隻未出生睚眦喉嚨的想法。
無聊的季丁坐在了這座巨鼎的邊緣,摩挲着鼎上凹凸不平的銘文,他雖然不識字,可也知道屁股下面的這個東西不像是這群睚眦能造的出來的。
去年冬天他渾渾噩噩的來到巨木林,又渾渾噩噩的離開,巨木林裡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不真切,直到今年他才有功夫好好瞧瞧這巨木林,可這一圈逛下來非但沒有覺得新鮮,反倒有些失落。
他本以為整個華胥西苑隻有自己和那個和人混在一起的兄弟是被人造出來的,沒想到山裡如此多的睚眦竟然都是人造出來的,這種不再孤單的感覺讓他欣喜若狂,可逛着逛着一股悲涼又湧上心頭,因為他發現這些睚眦原來也沒有娘。
悲從中來的季丁懶得再逛,索性找了一個盛開過的爐鼎,蜷在中央,還在藥園的時候,他就整日與黑暗為伴,極難見到陽光,一旦見到陽光,就意味着司徒濟世來到了他這間小屋,緊接着的就是鑽心刻骨地折磨,因此他對光明沒什麼好感,甚至有些厭惡,巨木林裡漆黑而安靜的環境不僅沒有讓他不安,反而讓他心裡踏實了不少。
但在藥園裡他其實沒什麼機會沉下來心來思考,司徒濟世在他身上留下的迷藥讓他始終半夢半醒,别說思考人生,就連分清楚自己是否在夢中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如今得了閑,倒也讓他能好好梳理一下這二十年的人生。
不過前後翻了好幾次身之後,季丁也沒覺得自己這一生有什麼值得回味的,短的發指的記憶甚至一個翻身的時間都可以回顧好幾次,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痛苦的根源來自于不夠純粹,他既不是真正的人,也不是完整的睚眦。
若他是個真正的人,自然不會将人命視如草芥,走上如今這條沾滿血腥的路;若他真的是頭睚眦,自然不會再被孤獨困擾,也不會偶爾憧憬去做一個人,更不會羨慕先他一步離開藥園的無月明。
這一年的時間裡,他為了折磨無月明殺了很多人,可當他看到更多的人為了不讓無月明也陷入困境甯願自盡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竟然有些羨慕,他發現自己想要的似乎不是折磨無月明,而是取代無月明。
他想如果自己也像無月明一樣和人混在一起的話,是否也會有那麼幾個人願意為了自己去死?
這個念頭出現之後,好似撩過秋草的山火,再也不曾停歇,他恨不得立馬跑到劍門關,求那裡的人收留自己。
可每當他出現在人類面前時,那些人眼中隻有驚恐和厭惡,沒有他想要的溫柔,哪怕半分。
到頭來欣賞他的隻有司徒濟世,也隻有司徒濟世願意跟他暢談自己的理想,聽他意義不明的嘶吼。
可司徒濟世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季丁忽然有些後悔殺了司徒濟世,隻要斬斷司徒濟世的手腳他就不能再作惡,至少還能留半條命給司徒濟世,現在也能多個說話的人。
坐在鼎邊的季丁懊惱地搖了搖頭,他還是要找些事情做才能避免自己胡思亂想。
正當他打算殺兩隻不順眼的睚眦解解悶的時候,巨木林中心的巨樹亮了起來,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巨木林,睚眦君王終于現了身,此刻正頭朝下盤在中心巨樹上,一雙如同太陽一般的金色眼瞳俯視着他的臣民。
數不清的睚眦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嚎叫着朝中心湧去,那些跑得慢的被後面蜂擁而至的睚眦踩在腳下,來不及掙紮就沒了氣息。
等到睚眦君王慢悠悠地從樹上爬下來的時候,成群的睚眦就像是一大片覓食的螞蟻堆在他面前,争先恐後地想要做第一個蛻變成睚眦王的幸運兒。
而今年的睚眦君王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它不耐煩地擺了擺尾巴,對着睚眦群低聲嘶吼起來,像是在頒布着什麼法令。
躲在睚眦群後的季丁聽不懂睚眦君王在說什麼,但想必不是什麼好話,因為他身邊的睚眦王們悉悉索索地動了起來,排着隊向前走去,而前排的睚眦聽到之後躁動不安,似乎在抗拒着什麼。
睚眦君王見到自己的臣民違旨不遵,拱起了脊背,一雙金色的眼瞳豎了起來,眼射寒星,龍威燕颔,又是一聲怒吼,隻是這次再也沒有了商量的意思,如果這些睚眦再敢不從,下一刻就是一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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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泱泱的低級睚眦如退潮一般讓開了位置,那些領悟了天地靈氣的睚眦王排着隊觐見它們的皇。
像去年一樣,重新變得懶散的睚眦君王伸出大手從面前的一排睚眦王裡挑揀了起來,很快就點了一個佼佼者出來。
被選中的睚眦王挺胸擡頭走出隊列,能被睚眦君王選中是何其的榮幸。
但睚眦君王并沒有給這頭睚眦王炫耀的機會,他捏着睚眦王的頭把他拎了起來,從他的指尖伸出了幾根發着淡黃色熒光的觸手,觸手交織在一起鑽進了睚眦王的身體。
睚眦王在觸手湧入身體的一瞬間便開始痛苦地掙紮起來,六隻爪子不住地痙攣,皮膚之下像是有蟲子在爬,渾身上下都腫脹了起來,最終在一聲有氣無力的嗚咽聲中,這頭可憐的睚眦王在空中炸開,好似一朵綻放的紅花,就像它出生時一樣,與之不同的是花瓣不再是冰冷爐鼎上的半透明物質而是它的血肉,中心的花蕊也不再是未出生的它而是睚眦君王指尖伸出的那幾條發着光的淡黃色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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