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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錦道：&ldo;此事自然由祁翟大人來煩惱。&rdo;祁翟道：&ldo;天下間若還有一個人能左右王的決定，非将軍莫屬。&rdo;何容錦将輪椅往後連着推了好幾下，淡然道：&ldo;那你便去找那位将軍吧。使節，請！&rdo;祁翟輕輕地拍了拍懷中信道：&ldo;闵敏王為人你我最是清楚。身在逆境，他懦弱無能，事事唯唯諾諾，隻要不讓他以身涉險，他一切都言聽計從。但若身在順境，他便急功好利，剛愎自用，事事争先。如此為人，莫說做西羌之王，即便是一方守将也令人難安！将軍你真要眼睜睜地看着我西羌國落入此人之手？&rdo;何容錦道：&ldo;我若是你，便會将這些說辭悉數轉告你們的王。&rdo;祁翟苦笑道：&ldo;若是王肯聽，我又何必舍近求遠。&rdo;何容錦道：&ldo;身為小可汗府總管，我愛莫能助。&rdo;祁翟道：&ldo;王在此多留一天，便多一天危險。将軍若要改變主意，還請盡早。&rdo;他說完，也不等何容錦反駁，就抱了抱拳，自覺地邁出門檻，還順手幫他關上了門。門與門框清脆的碰了一下，一室的光便盡數留在房中。何容錦望着桌上安靜燃燒的燭台，眉頭微微皺起。莫非……闵敏王真的未死？他閉上眼睛，依稀想起那個人的音容相貌。其實闵敏王并沒有祁翟說得那般不堪，至少他曾經視他如手足，吃喝用度，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比照異姓王。甚至在渾魂王剛剛舉兵、情況還未那麼壞時，他信誓旦旦地與他約定，若是打敗了渾魂王之後，他便正式冊封他為異姓王。可惜……那一切都漸漸湮沒在後面一連串的壞消息中。何容錦猛然睜開眼睛，強行将自己從那個意氣風發的赫骨中拔出來。手指觸摸到葫蘆光滑的表面，他拿起葫蘆，靜靜地喝着酒。當年的赫骨不喝酒，怕貪杯誤事，并嚴令軍中禁酒，任何人若被他聞到一丁點的酒味，即刻二十大棍，即便是闵敏王求情也無用。可如今的何容錦愛喝酒。因為他發現一個人能夠誤事，必然已經忘記最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可惜，喝酒至今，他喝醉的次數屈指可數。燭火微微跳動着，光線漸暗。他蓦然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呆坐了半個多時辰。他忽然羨慕起尼克斯力來。因為尼克斯力做決定總是果決而堅定，而他卻太喜歡徘徊。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徘徊什麼。夜已深。他在深夜徘徊。屋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門就被梆得一下敲開了。額圖魯愣了下，道：&ldo;快，快去前院！&rdo;何容錦皺眉道：&ldo;何事？&rdo;額圖魯頭也不回地往前院跑，&ldo;大事！&rdo;何容錦疑惑之下推着輪椅到前院。他到時，前院站滿了人。他粗略地看了看，差不多整個小可汗府的人都在這裡了，除了西羌使節之外。确珠坐在堂中，他下首站着一個身穿官服的人，背影偉岸，看上去竟比确珠還高上幾寸。何容錦辨認出他是宮中護衛隊隊長，慶拓。宮中護衛隊長應當在宮中輪值才是，為何會出現在小可汗府？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預感。确珠突然擡起頭來，目光從衆人中直直地射出來，朝他點頭。何容錦隻好推着輪椅到堂外，然後站起來，拿起放在輪椅上的拐杖，一拐一拐地進堂中。确珠道：&ldo;他便是我府中的盛文總管。&rdo;慶拓轉過頭。他五官極為突出，給人極端淩厲之感，不似确珠那般恰到好處。當他瞪起眼睛看一個人的時候，仿佛一頭野獸正在盯着自己的獵物，讓人極不舒服。幸好，他隻掃了一眼，就不屑地挪開目光，&ldo;請總管确認府中所有人是否都在此處集合。&rdo;何容錦看向确珠。确珠幾不可見地點點頭。何容錦道：&ldo;稍等。&rdo;他出去的時候，慶拓身邊一個護衛自發地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喚出分司各職的小頭頭，一個個清點人數完畢，才跟着他回到堂中。&ldo;都在此處。&rdo;何容錦道。慶拓向确珠抱拳道：&ldo;卑職職責在身，請小可汗恕驚擾之罪。&rdo;确珠颔首道：&ldo;當務之急是找到東西，你們去吧。&rdo;&ldo;是。&rdo;慶拓帶着自己的人馬氣勢洶洶地朝府中各處搜去。确珠見何容錦滿面困惑地看着自己，解釋道：&ldo;宮中寶物失竊，他們看到歹人逃進了府中，所以前來搜查。&rdo;何容錦想起阙舒等人，皺眉道：&ldo;可是西羌使節還在府中。&rdo;确珠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道：&ldo;他們自有分寸。&rdo;看慶拓氣勢洶洶的模樣，這分寸就算有，隻怕也有限得很。何容錦站在堂中，幾個有眼色的仆役已經将輪椅搬了進來，放在他身後。确珠道：&ldo;坐。&rdo;何容錦坐下，狀若不經意道：&ldo;他們不懂西羌語，如何解釋眼下的情景？&rdo;确珠放下茶杯，佯作訝異道：&ldo;不錯。&rdo;他沉吟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道，&ldo;你去看看吧。&rdo;&ldo;是。&rdo;何容錦推着輪椅往外走，到門檻處，幾個仆役聯手把他搬了到門外。他正要離開，就聽确珠道：&ldo;失竊之物對父汗極為重要。&rdo;何容錦回頭。确珠坐在堂中，兩邊的燭光照着他的臉，本該是亮堂堂的，可他五官深邃，臉上便有幾處暗暗的陰影。何容錦點了點頭，推着輪椅離開。他身後，原本面無表情的确珠慢慢地皺起了眉頭。17、刻骨銘心（七）當何容錦趕到時，塔布和慶拓已在院中央打了起來。祁翟和阙舒站在一旁，幾個王宮護衛在屋中進進出出。&ldo;啊！&rdo;塔布突然大喝一聲，手肘擋住對方的手掌，身體朝對方用力一擠。慶拓雙腿不動，上半身後仰，借腰肢之力反彈了回去。塔布被推得向後連退兩步。&ldo;住手！&rdo;何容錦用突厥語說完，又用西羌語說了一遍。塔布道：&ldo;将，你來的正好！這個人蠻不講理，讓手下人闖進我們住的房間！&rdo;慶拓道：&ldo;總管，你不是說府中人都已經在前堂了嗎？為何此處還有異族人？&rdo;何容錦的心霎時敞亮！慶拓身為王宮護衛隊長怎麼可能不知道西羌使節暫住在小可汗府？即便他不知道，為何确珠不提醒他？原因隻有一個，他們故作不知。而目的，怕是要借着糊塗查一查西羌使節！想到這裡，何容錦手心已經捏出一把冷汗。若說宮中失竊是真，那失竊的是何物？為何盜賊會逃入小可汗府？若說宮中失竊是假，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針對确珠還是西羌使團？無論哪種結果，這次的黑鍋怕是要他來背。慶拓在搜查之前的确問過府中人是不是全都在這裡，是他思慮失周才會導緻他與西羌使團的沖突。想到這裡，他已經冷靜下來，照着他們所預想的戲路，一步步往下走。&ldo;他們乃是從西羌千裡迢迢趕來向我突厥可汗道賀的使團。&rdo;慶拓佯作一驚，道：&ldo;使團為何住在小可汗府。&rdo;何容錦對這近乎廢話的問答極不耐煩，卻還是不得不耐下性子一一解答。慶拓這才滿意道：&ldo;是我失禮了。&rdo;他說着，像塔布拱手道歉。何容錦充當兩人的橋梁。塔布聞言冷哼，顯然餘怒未消。祁翟笑道：&ldo;事情解釋清楚便好了。我還以為是我西羌有何得罪之處，以緻突厥向兄弟之邦下手。&rdo;慶拓連忙解釋是宮中失竊。祁翟皺眉道：&ldo;哦，不知失竊的是何物？&rdo;何容錦原本以為慶拓定然是含糊幾句過去，誰知道他竟然說了。&ldo;乃是剛剛被可汗封為突厥聖物的天神珠。&rdo;聽到天神珠三個字，祁翟也是一驚，&ldo;可是那顆醫治好可汗的天神珠？&rdo;慶拓道：&ldo;正是此珠。此珠不但能治百病，還能解百毒，可汗對它珍視異常。不想今日闖進來幾個宵小，将天神珠盜了去，這才造成這場誤會。&rdo;祁翟道：&ldo;不知道哪裡來的宵小這般大膽？&rdo;慶拓道：&ldo;隻看到他們逃入小可汗府，其他不知。&rdo;祁翟聞言理解地點頭道：&ldo;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要搜查小可汗府。&rdo;慶拓又再三道歉，直到祁翟親自将他們送出院外，才算罷休。有慶拓在，何容錦自然也不能久留，假意撫慰了幾句便匆匆回前院複命。等他到前院，确珠已經不在了，隻有額圖魯坐在他原本坐過的椅子上。&ldo;小可汗呢？&rdo;他問。額圖魯道：&ldo;進宮見可汗去了。&rdo;何容錦道：&ldo;宮中有事？&rdo;額圖魯不耐煩道：&ldo;丢東西不就是事？&rdo;何容錦知道從他嘴裡也問不出什麼，就坐在一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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