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活雖然粗重,但靜靜的幹來,不用看主子臉色。爺若看不見她,忘記她的話,說不定還算是她的福氣。其他時間沒意外的活兒,她還可以偷閑休息,很多小丫鬟都想搶這有時有點的活計幹呢。“嗯。”蔚藍點點頭。“從明天再開始吧,你回去明天早些來。”林婆婆說,這孩子的臉色委實不好。她負責爺的貼身事務,管理下人,閱人多了,一搭眼是好是壞能看不八九不離十。這孩子……唉,誰讓她偏偏是蔚家人?!蔚藍用力地攪動井裡的辘轳,以後——她再也不故意弄傷手了。一個幹活的人傷了手,麻煩的是自己。一用力,剛剛接合的刀傷全都裂開,血都滴到了井台上。疼吧,疼吧,這身體的折磨似乎能減輕她心裡的痛楚。她實在絞不起一桶水,那就少提一些。手伸進冰涼的水桶裡去涮洗抹布竟然沒有預期的刺骨疼痛。蔚藍有些驚訝,疼的是刀傷,她的寒毒好了?她能碰涼水了?果然是賤命,把她當小姐供着,她這不能碰那不能碰,一碰就針挑刀挖似的疼。現在成了粗使下人,寒毒倒好了!她絞幹抹布,仔細的擦去井台上的血,弄髒了不收拾人家肯定要罵的。能碰涼水——真的很好,方便幹活。在水裡來回的泡,刀傷也不疼了,血也不出了,原來她也不怎麼嬌貴。蔚藍淡淡一笑,什麼都不在乎了,反而活得很簡單了。以前動一動都要被詢問,被唠叨,也煩。天還沒亮,看不太清,隻要用力的擦總能幹淨吧?快一些,早點幹完,趕在他醒過來之前……她已經不想見他了,怕見他了。這麼默默的幹自己份内的活兒,她反而很輕松。就這麼一直到死,也不錯。幾個婦人排着隊,有的拎着木桶,有的拿着飯盆向正房後的小院子去了。蔚藍把抹布洗幹淨,水桶提到院子角落放好。她真的餓了,來了這裡兩天一夜,她沒吃一口東西。是下人們的早餐吧,她有點難為情的走到小院子。果然,這院子裡當差的下人都在發飯的婦人們前排起長長的隊伍,小聲說笑着。粥的香味讓蔚藍的胃有些絞痛,她不好意思去排隊,長這麼大,她沒有為了吃而煩惱過。原來饑餓的感覺如此直接。她默默的排在隊尾,有些難堪。排在前面的下人們時不時回過頭來看她,然後三三倆倆小聲說着什麼。她真的想跑回自己的小屋再也不面對這樣的眼光和指指點點,可是……她真的餓了。在家的時候,她總吃不下東西。娘想盡辦法,換着花樣為她準備飯食,每每因為她小小的飯量而愁眉不展,頻頻勸慰。娘可曾想到,她的女兒會因為餓,而強忍着下人們的眼光排隊等着發飯。終于到她了,她忍不住望着白白的饅頭偷偷咽了口唾沫,呵,現在讓她渴望的——不過是一碗白粥,一個饅頭。發飯的婦人們互相看了看面有難色,都請示的看着站在一邊的林婆婆。蔚藍一愣。林婆婆皺着眉為難了半天,終于回身在自己的那份飯裡拿了個饅頭遞向她。蔚藍淡淡的笑了,這個笑容應該非常苦澀吧,因為林婆婆看她的眼神更憐憫了。他真的恨,真的恨蔚家人。這麼富有的他,吝惜給她足夠的食物。她想起來了,他問過她吃多少能對付活。她向林婆婆感激的搖了搖頭,默默的走出院子。不吃那饅頭,她也能活。怪他嗎?不怪,她誰也不怪。他的每一錢銀子都是用他家人的命換回來的。用在仇人的身上确實浪費,他,畢竟是個成功的大商賈。她的笑有了些嘲弄,嘲弄誰?不知道……蹲下身,認真的擦她的石地吧,她好好幹這活兒就行了,不必多想了。給飯就吃,不給就餓着。她已經沒什麼受不了,想要哭的事了,她就是這麼卑賤的。女人的說笑聲,花團錦簇的走來了好幾個妙齡女子,裡面有邢芬雪。看她與其他女子說笑寒暄的樣子,她們都是他的妾室吧。果然……個個都很年輕,都嬌豔漂亮。蔚藍仔細的擦着一塊石頭上沾的污漬,目不斜視。他,果然是雄霸一方的大财閥了。這些姑娘裡有幾個她認識,都是大商戶的女兒,都是有求于他,把女兒送給他,希望得到他的幫助吧。聯姻,她眯了下眼,想笑沒笑,的确能撈到好處。當年步家因為她的關系确實給了蔚家很多幫助。“忙呢,蔚藍姐?”她不知道為什麼邢芬雪要揪住她不放,她和她也有仇麼?她不理她,繼續擦着地。“真是蔚藍姐。”認識她的姑娘們竟然都笑起來了,好象發現了什麼很有趣的事。“幹的很像樣嘛,好象天生就是做粗活兒的。”邢芬雪格外起勁,“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咱們去蔚家,要見蔚藍姐,還要在她‘身體好些’的時候才能得到接見。人家躺着,咱們站着。看看,這不也沒病沒災的幹得不錯嘛。”又是一片笑聲。原來……她們是介意這個。是啊,她們沒說錯,她天生就是該這麼活的,她也這麼想了。她擡眼看了看邢芬雪,這個女孩子還戴着當年向她讨去的紅寶石耳墜。不稀奇,莫說當年姐姐,姐姐叫得熱絡的她,連海誓山盟都不過是幾句虛言。順着她的眼光,邢芬雪摸了摸自己的耳墜,瞬間有些窘怒,怎麼偏偏今天戴了這對呢!雖說這式樣實在漂亮,哼,當初蔚四小姐有的是好東西,但被她這麼一看,什麼面子都沒有了。她摘下耳墜,不屑的扔在地上踩的粉碎。“我都忘了,這還是當年蔚藍姐不喜歡,塞給我的。一會兒見了元敖,我一定讓他給我弄一付更漂亮的。”她得意揚揚的說。蔚藍更用力的擦着地,置若罔聞。“哎呀,她的頭發好長,好美。”應該是畢家的姑娘吧,蔚藍不太确定。“可是,都拖到地上了。這是讓她擦地,如果讓她給我們端飯端湯,這頭發說不定也會拂到食物上,那就太惡心了。”她的頭發……沒丫鬟幫她梳,這麼長的頭發的确讨厭。門開了,原本唇槍舌劍攻擊她的少女們都換了一副嬌俏的笑臉迎上去,用各自最動聽的聲音喊:“元敖……”她的手一抖。再怎麼刻薄她,她的心都沒疼,可是,她們喊他名字的時候,她還是難受。這個不允許她再喊的名字……她在水桶裡洗着抹布,遲早也會好。她現在懂了,沒什麼難受是挺不過去的,隻要她還想活。罵吧,打都可以,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元敖,我的耳墜摔碎了,你給我買新的嘛。”衆多俏語嬌聲中,邢芬雪的聲音最響最嗲。“買?何須去買。”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愉快,蔚藍一愣,他……并不是總那麼冷酷的麼。“今天你們特意等我起床,都乖,都有獎勵,回頭開珠寶庫,你們都進去随便拿。”姑娘們一陣歡呼,圍随着他向院外走。他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的頭皮一疼,又累又餓的她一時站不穩,摔到在地。這頭發,果然太長了,拖在地上擋了爺的路。她站起身,拎起桶,把水倒進院子外的水溝。好了,早上的工作做完了。回到小屋,她打開針線盒,可笑啊,她一個下人竟然還用金剪刀呢,被主子知道肯定又要嘲諷的。她抓過身後長及腳踝的秀發,幾年前?還是上輩子?他還說他迷戀她這一頭如絲緞般的頭發呢。一剪刀下去,齊肩剪斷,這下……她笑起來,端飯端湯不惡心了吧?已經過了多少天了?蔚藍也數不清。她覺得過得很好,很安心。他——也沒再叫她去陪寝。陪寝?那是好聽的說法,他自己說的很準确,糟蹋。隻要他不見她,她就很好。每天幹什麼事都很固定,平靜而安詳,她很滿足。早早的擦完地,他還沒起來她就回來了。中午他在前面辦公,她可以悠閑把中午的工作做完。剩餘的時間她就做針線,把從家裡帶來的華而不實的衣裙改成方便幹活的樣子。穿上很古怪,明明是下人衣服的款式,偏偏是好料子,挺好笑的。邢芬雪她們看見了笑的前仰後合,還要她站起身讓她們細看。她的頭發,她們也覺得可笑,說她沒了長發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就不漂亮,她還在乎這個麼?她總是餓,還好,能忍。每天隻給一頓晚飯,開始的時候誰也不敢通融徇私,很準确的隻給她二兩飯。時間久了,大忙人步爺也不會有心思有時間盯着這事的。林婆婆就額外多給她些,雖然都是主人剩下的飯菜,味道很好,很頂飽。林婆婆總是給她太多了,她晚上吃一半,把另一半幹淨收好。像現在幹完早上的活兒,到竈間燒一小壺開水,拎回房間倒在幹淨小盆裡,把小籠屜放在盆上溫飯。她也不想這麼嬌慣自己的,隻是吃冷飯,她真的會胃疼。默默的吃了飯,收拾好碗筷,她要趕緊去還壺,不然會給管茶水的老馬叔添麻煩的。他已經額外開恩每天早上讓她用一壺水了。回來的時候,她聽見狗叫。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農門醫香:夫君請矜持 馬甲被扒,夫人她就愛假死 殇璃 我跟他不熟【CP完結】+番外】 夢痕 浮朱謠 三國:從穿越獲得召喚系統開始 (綜同人)[綜]斑+番外 說好的免費遊戲,你成首富了? 明冬仍有雪 王者:萌妹野王,專怼熟人 那些年男神一起倒追的狗仔 (鳳求凰同人)宿春(鳳囚凰)+番外 乞丐仙緣 影帝,超怕掉馬[娛樂圈] 都怪父王過分妖孽 (人不彪悍枉少年同人)[人不彪悍枉少年]漁燈 我在鬼子麾下做小弟 結緣 穿成哥哥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