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葳如咬着後槽牙不說話,謝柔則目光灼灼,接着道:“因為滿宮嫔妃都是來看戲的,而你,不是。”蘇葳如胸口起伏了一陣,似乎在想對策:“嫔妾……娘娘可能不知道,嫔妾和商婕妤很熟悉,當然關心她,而且若是嫔妾想要除掉她,直接将盜用私庫的方法告訴她不就好了,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呢。”謝柔聞言笑了,蘇葳如一顆心直往下墜。“所以你真的很聰明,舍近求遠才能洗脫嫌疑,商婕妤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在害她。”“将首飾送出宮去換錢這個主意是你出的對不對,商婕妤覺得你是在幫她,不忍心讓你被懷疑,因此她告訴本宮……”“她和你不熟。”蘇葳如渾身冰冷,如堕寒窖。她平生記憶深處蘇葳如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活着走出坤元宮,皇後不知何原由放過了商婕妤,也放過了她,她一路走一路想,怎麼都想不明白。走出宮門,擡眼見廣芸在等她,她微怔了一下。廣芸在寒風裡等了她許久,臉頰凍得冰涼,看她出來迎上前,瞧了她片刻,問道:“皇後娘娘……找你有什麼事嗎?”蘇葳如心裡不舒坦,聽她提到皇後更是難受得緊,實在裝不出平日的親近之意,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道:“無事,娘娘方才不是說了,要給我看樣東西。”廣芸點了點頭沒多問,更深夜濃,她甚至沒有看見蘇葳如手裡絞爛的帕子。燈燭映着人影,飄散在宮牆之中。坤元宮寝殿,雲姑和雀兒差人收拾幹淨院子,伺候謝柔卸下滿頭簪钗,烏發鋪滿肩頭,雲姑照例為她梳發,篦子拿在手裡卻有些出神。謝柔問她所為何事,雲姑輕聲道:“娘娘,奴婢不明白,您為何放過罪魁禍首。”謝柔道:“若按你的意思呢?”雲姑并不避諱,直言道:“這兩人心機深沉,下手狠絕,尤其是蘇昭儀,心腸恁的狠毒,依奴婢看,這種人應該趁早除掉以絕後患。”謝柔點頭道:“你說得對,隻是你忘了她們為什麼能進宮了。”雲姑一怔。謝柔攏了攏頭發,道:“蘇葳如的父親乃是懷化将軍,鎮守西南,屢立奇功,右丞叛亂時,西南也在動蕩期,若非蘇大人在一線督戰咬牙抗下,朝中形勢更為嚴峻。還有商穎商婕妤的父親,别看他在商婕妤口中冷漠頑固,不通人情,可在朝中他是戶部尚書,掌管土地貢賦,身居要職。還有廣芸其父就更不必說了……”她一連說了十二位妃嫔的家世,幾乎倒背如流,雲姑越聽越是靜默,記得這些是為什麼,她們都清楚。“娘娘是為了皇上才忍耐的。”謝柔望着鏡中的自己無聲歎息,說了這麼些話,她眉頭微蹙,原本沒什麼,但雲姑言簡意赅的把核心意思提出來,她聽完忽然莫名有點委屈。可不是,她都是為了那個人,這八年來兢兢業業為他籌謀,如果最初是為了自己和哥哥的利益,想交換籌碼,那麼後來就是真的習慣了站在他身邊、為他着想了。他也習慣了吧,他在前朝打拼,有個女子在後宮替他穩固人心,隐忍而溫順的配合他的步伐,他們很默契的配合了八年,無論做什麼都成了慣性,對于她的忍耐和退讓,放在他眼裡,或許和“盡忠職守”沒什麼不同?是該離開了,隻有離開,他們才有機會重新審視這段關系。謝柔望着窗外的月亮躲進雲層,這般想着。翌日,謝柔讓小廚房做了糕點和湯食,帶着雀兒去了正清宮,順道把昨晚的事情和蕭承啟說了,蕭承啟早被朝臣煩得不行,後宮的事正好拿來調劑,再加上雀兒眉飛色舞添油加醋,直把蕭承啟逗樂了。但笑歸笑,朝中大臣教女無方的印象卻擱在了心裡,他琢磨着怎麼提醒一下這些老臣收斂一些。謝柔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便道:“後宮是後宮,前朝是前朝,皇上不必過于憂慮,那些朝臣都很精明,稍有風吹草動他們就能猜出個大概,不用皇上提點,自會約束自己和家人,若他們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也坐不到現在的位置。皇上是慣會辨人的,手下自然也無一人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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