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铮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陸國安,臉上還是往常那樣沒什麼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即使他在你面前近在咫尺的看着你,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時陸铮又來了電話,看得出來他很忙,接通了以後他簡單說了幾句就挂了,然後走過來跟陸媽媽說:“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沒等陸媽媽回答,陸銘先擋在陸铮身前,問道:“你去哪?”“我還有事。”“你有什麼事?爸現在就在裡面躺着,能不能熬過去都不知道,你有什麼事能比這個重要?”陸銘的語氣顯得有些急躁,陸铮反倒是很淡定,“爸現在人還沒醒,我們也進不去,這麼多人在這待着也無濟于事。等爸醒了再通知我吧。”“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等爸醒了在通知你?他要是醒不過來了呢?”“那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陸銘,你别無理取鬧。”陸銘擋着不讓他走,“我無理取鬧?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陸家的人啊?你是不是甚至不記得你還有家人啊?你每天腦子裡就隻有你的生意、利益、錢!你眼裡還有沒有親情?陸銘手指着陸國安,“這裡面躺着的人跟你無關是嗎?”眼神看向陸铮身後微微低頭歉着身子站着的兩個人,“你看看你,架勢真是大,走到哪都有跟班的,知道的你是來看望病人的,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來抓人的。”這時陸铮眼神瞟向陸銘,說:“你一年回家幾次?爸的高血壓是哪年得的,吃的什麼藥,怎麼吃,這些你都清楚嗎?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一句話讓陸銘僵在原地,立刻失了底氣,陸铮說得對,他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大哥。再回過頭時發現陸铮已經走遠了,他從前隻覺得他這個大哥不怎麼平易近人,總是冷着一張臉不好相處,卻沒想到他竟能冷漠到如此地步,他一直都知道他和陸铮之間的關系不像别人家兄弟之間那樣親近,隻是從何時開始他們之間竟已經這樣遠了,像陌生人一樣。陸銘想讓陸磊帶着他媽先回去休息,醫院這邊他守着就行了。但是陸媽媽堅決不同意,她不走那麼陸磊肯定也是不會一個人丢下他們回去的。于是三個人就在醫院的走廊上這麼坐着。夜裡醫院的走廊上十分地安靜,偶爾有護士來來回回。陸磊歪着頭已經睡着了,陸銘默默給他蓋了一件外套。陸銘靠着牆回想着他和陸國安這麼多年來的種種,回憶裡出現最多的畫面就是兩個人吵架的場面,不是拍桌子就是砸東西,耳邊似乎還能聽見叮呤咣啷的動靜。“想什麼呢?”陸媽媽靠過來問他。“在想……我爸,想我從前總是跟他吵架。媽,你說我爸是不是被我氣成這樣的?”陸銘每次回陸宅最後幾乎都會和陸國安不歡而散,漸漸地他也覺得那個家沒有溫度,越來越排斥回去,對于他來說“回家”像是成了一項艱難的任務,不想卻又不得不完成。他渴望溫暖的家卻又害怕回家。“别這麼說,你爸爸從來沒有怪過你。”陸銘看着陸媽媽沒說話。陸媽媽拉過陸銘的手放在自己手裡握着,“我知道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是當年那件事在你心裡還是忘不了,過不去。但是你要知道你爸爸對你所做的一切從來都沒有惡意。當年其實是那個孩子主動來找的你爸爸,那個孩子跟他坦白說要給他一筆錢,不然就把你們在一起的事情公開。你也知道十年前那個時候大家對于這種事情遠沒有現在這麼寬容,你那個時候才剛上高中,人言可畏,你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承受得起?後來你爸爸為了保護你隻能同意了,那個孩子拿了一筆錢就消失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事後你爸爸他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個事情,他也知道你對這段感情有多認真,最後就隻能編了這麼個理由,說是他用錢把那孩子趕走的。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才那麼反對你再跟男孩子好,你也知道的你爸爸他這個人有時候有些武斷,你當初的難過和痛苦他都是看在眼裡的,他也是怕你再受傷。”陸銘一直對那件事情耿耿于懷,他以為陸國安反對他的性取向是因為從心裡鄙視他看不起他,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和陸國安隻見開始有了隔閡。那個時候他情窦初開,自知跟别人不一樣卻還是勇敢的邁出了那一步,雖然是地下戀情可他異常珍惜,所以他恨陸國安就這麼硬生生拆散了他們,而現在他突然連那個拿了錢一走了之的人的臉都有些記不清了。“至于你大哥……你也不要怪他,他這個樣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是你我跟你爸的第一個兒子,陸家的長子,你爸爸對他的要求難免過高,你哥哥小時候事事争第一,樣樣要做到最好,就是為了能讓你爸爸滿意。你爸爸為了鍛煉他,在還很小的時候就把他送到封閉式的寄宿學校裡去,你哥哥雖然表面不願意但他也不拒絕,每次我問他在學校好不好他都說好,受了什麼委屈也從來不說,漸漸地他跟我倆的話也越來越少,我們之間的溝通也越來越少。其實現在想想我應該從那個時候就發現這個孩子的問題的,那樣至少還能挽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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