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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頁(第1頁)

轉身,揮了揮手:&ldo;我去陪他了,他在等着我,可笑的是,一直責怪他騙人的周放,現在必須親自給他編造一個謊言。&rdo;有時候謊言并不是為了傷害,而是為了保護,和愛。&ldo;我或許要離開一陣子。&rdo;古唯突然說。&ldo;然後?&rdo;&ldo;小甯打算從商,你幫忙看着他,别讓他被人吃了骨頭都不剩。&rdo;周放揚起嘴角輕輕微笑起來:&ldo;我的人,我當然會看好,你還是多留點時間,操心你自己吧。&rdo;從大廈下來之後,吹着門口的冷風,打在臉上,覺得有些冷。上了車,把頭埋在方向盤上,心裡盤算着該怎麼跟端木甯說。原來對喜歡的人說謊的感覺,并不好受。自己一直在責備端木甯的謊言,從來沒想過他說謊的理由,更沒考慮過他的心情。算來算去,他真正的謊言,隻是他的身份。其他所謂騙自己他死了,為達目的利用林微,為了拿獎背着自己改文,種種,都是冤枉他了,因為他欺騙過,而把那些沒有做過的事強加在他的身上,還以為自己足夠寬容,卻沒有料到,所謂的寬容,卻成了一把利劍。端木甯找機會接近自己,制造了那個巧合。當時他并不知道自己以為他死去,見沒有被認出,或許是因為自尊,才沒敢說自己就是端木甯。之後為了圓謊,不斷編造新的謊言,不是太惡劣,隻是太單純,太執着。單純的以為那些謊言不會被拆穿,執着的以為不斷的把網編下去才會網到喜歡的人。其實何必那麼辛苦,隻要一句&ldo;我是端木甯,我不記得五年前發生過什麼&rdo;,那麼一切,都可以不去追究。可是,很多話不是想說就能說出口的。端木甯一直是那個端木甯,雖然因為年齡的增長變得更聰明,相貌也變了很多。可他的心沒變。他雖然會玩點小手段,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傷誰,防誰。在混雜的社會上,他隻是學會了保護自己。而自己呢?其實也沒變多少。因為五年的折磨,内心像是結了一層冰,卻在他回到身邊之後,冷寂的心又漸漸融化,回到最初的時候。對他的喜歡,經過五年時間的沉澱,變得更加深刻。變的,隻是兩人相處的模式。端木甯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自己寵着的脆弱小孩兒,自己也不是有了翅膀就能把他攬着不放的母雞了。因為兩人站在了對等的平面。無法像以前一樣相處了,心底害怕是對方變了。畢竟五年的空白期,根本沒有絲毫聯系。很多事不敢說開,很多事想說卻不知如何說起,欺騙,懷疑,猜忌,傷害,反反複複。如此惡性循環。然而經曆那麼多傷害之後,最能看清的,卻是自己的心,以及那份深刻的愛。年少時,單純的信任和依賴,如今經過時間的打磨,雖然傷痕累累,卻也更加堅實。開車到醫院之後,周放徑直走向了腦外科的病房,端木甯不在。靠着走廊冰冷的牆壁站了好久,夜深了,醫院裡已經沒有人。直到次日中午,才有個女醫師把端木甯帶了過來,在腦外科的會議室裡,跟他的主治醫師聊了好久。周放可以透過窗戶看到端木甯的側臉,卻看不清他的眼睛,因為垂着頭,略長的劉海輕輕遮住了部分輪廓。等醫生聊完之後,門開了。端木甯見到周放,停下腳步。&ldo;何教授,謝謝您。&rdo;禮貌性的沖那女醫師道謝,之後,款步走向周放。&ldo;我要的答案呢?&rdo;周放輕輕微笑,伸手把端木甯攬進了懷裡,狠狠的,抱緊。&ldo;一切都過去了,這就是答案。&rdo;雖然自己有能力編造出一套邏輯嚴密無懈可擊的謊言,可還是不想欺騙他。&ldo;小甯,我們不要追究過去好嗎?&rdo;端木甯沉默片刻,輕輕推開了周放。&ldo;好,你不說,我就不問。&rdo;然後轉身進了病房。他的心結還沒有解開,因為剛才自己緊緊抱住他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回應。隻是安安靜靜的站着,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輕輕呼出口氣,周放跟在他身後走進了病房。&ldo;明天就要做手術了,你怕嗎?&rdo;端木甯搖頭。周放緊緊捏了捏他的手心,給他鼓勵和支持。&ldo;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寸步不離。&rdo;端木甯淡淡地:&ldo;你進不去手術室的。&rdo;&ldo;我肉體進不去,靈魂陪你進去。&rdo;并不好玩的冷笑話,當然沒有逗到端木甯,他隻是淡淡的看了周放一眼,然後上床,平躺下來。周放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走到床邊,俯下身來,&ldo;小甯,我真誠的對你說一聲,對不起。&rdo;端木甯沒有反應,周放以為他沒聽見,剛想重複,卻聽他突然淡淡的說&ldo;趁我現在還能聽見,你把要說的話都說了吧。&rdo;要說的話太多,能說出口的卻太少。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詞彙,來表達自己對他的歉意,愧疚,還有深刻的愛?原來人類的語言如此貧瘠,竟然無法完整的表達此刻的心情。端木甯等着,周放卻什麼都沒說,隻是走到床邊,輕輕把他攬進了懷裡。如同那個青澀的年代,那段純真的時光。每一個夜晚,兩人輕輕相擁,互相取暖。每一個清晨,兩人面對面,一起吃早餐。那時候的幸福如此簡單,可那時候的兩人,卻不知珍惜。現在,我是否可以再如當初般,輕輕抱着你,喚你的名字?是否可以如年少時,玩笑的遞給你一隻泥巴包的糖做聘禮,說要開着拖拉機娶你當壓寨夫人?是否可以如多年前,共同在樹下,教你寫那個甯字?寶蓋頭,加一個丁,就是端木甯的甯。曾經用樹枝寫在地上,曾經用刀刻在樹上,曾經用力記在心上。手術的那天,因為在醫院有實習課的考試,林微也趕了過來。問周放調查的結果,周放隻是笑笑,說,結果是下了好多年的雨,現在天晴了。林微沒再問,隻是輕輕拍了拍周放的肩。這是第三次站在手術室外。回憶前兩次的情節,隻覺得時過境遷,很多當時以為銘心刻骨的悲傷,也漸漸被沖淡了,甚至連手術室的燈都變得模糊。過去的事,沒有辦法改變任何,能做的隻有接受。讓周放驚訝的是,江山也來了,或許古唯已經告訴了他小甯的病情吧。兩人在走廊上對視着,江山突然說:&ldo;我過幾天就要出國了,小甯……&rdo;頓了頓,又覺得自己的話實在是多餘,扯了扯嘴角:&ldo;我這個父親,真不合格,小甯每次需要的時候,我都不在他身邊。&rdo;&ldo;你放心,我會看好他。&rdo;周放隐隐覺得江山這個時候出國有些古怪,可還是沒有多問。手術室的燈滅了,江甯被推了出來。&ldo;腫瘤切除很順利。&rdo;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美好了。周放臉上帶着笑容,江山也松了口氣。端木甯醒來的時候,看到江山和周放一臉關切的神色,微微一笑,證明自己很好。江山說:&ldo;小甯,爸爸要陪你古叔叔出國一趟,你自己照顧好自己。&rdo;端木甯繼續微笑,隻點了點頭,卻不說話。有哪裡似乎不對勁。周放一直沉默着。直到江山離開之後,周放才轉過身去,在端木甯看不見的地方握緊了雙拳。輕聲地問,&ldo;小甯你是不是聽不見了。&rdo;&ldo;是不是聽不見?&rdo;&ldo;是不是?&rdo;可怕的沉默,房間裡靜得讓人窒息。良久之後,周放感覺有雙手在拉自己的衣角,回頭,看到端木甯淡淡的笑容。他從周放的口袋裡摸出手機,打開信息,快速打下一行字。&ldo;我不會說話,因為完全聽不到聲音,連自己的聲音都找不回來。&rdo;&ldo;其實早就料到了,醫生也跟我說過這個可能性,所以,我一點也不難過。&rdo;擡頭看了眼周放,然後繼續打字&ldo;我想跟你分開一段時間,好好休息和調整。&rdo;周放從他手中接過手機,擡起他的頭。端木甯平靜的看着他,周放沒有說話,隻是做了個簡單的動作。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自己,左手緊握,再伸出拇指,豎直向上。然後,右手所有手指都展開,成扇形,輕撫過左手拇指。再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對方。安靜的房間裡,輕輕的動作似乎帶動了一陣溫暖的氣流。我愛你。你還能聽到的時候,我曾經很多次用聲音說出過這句話。你不能聽到的時候,我依舊對你說這句話,隻是換一種方式‐‐隻對你用過的方式。記得嗎,那些婚禮現場,神父要新郎新娘宣誓的時候,有句話。無論貧窮富有,無論健康疾病,都要陪在對方身邊,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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