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阿鏡知道,但凡是耽于愛欲之中,猶如飛蛾撲火,完全是當局者迷的狀态,别人說什麼隻怕也沒有用。但她仍覺着自己沒有盡一個“诤友”的義務,蘭璃落得如此,也有她的責任。可是起初的義憤填膺過後,轉念一想,蘭璃君跟水湄如此幹淨利落分了,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嘛,誰能保證蘭璃以後不會遇上更好的?在阿鏡看來,情天之中,連最低級的仙婢都比水湄強上百倍。就在阿鏡思忖着該為蘭璃君物色一個更好的仙侶之時,九重天發生了一件大事。蘭璃君在約見水湄的時候,突然“獸性大發”,意圖強暴。幸而被巡邏天官及時發現,天官攔阻之下,竟發現蘭璃君身上竟散發出濃烈的魔氣。蘭璃狂怒之下連傷了十數位仙官,還幾乎殺了水湄。危急之時,幸而明玦帝君及時趕到,祭真雷訣,将魔氣擊潰,但蘭璃仙體也因而受損。當阿鏡趕到之時,隻來得及見了蘭璃最後一面。她痛心徹骨,無法相信,沖破天官阻撓,上前将蘭璃抱住。“蘭璃!”阿鏡望着懷中的少年,心裡生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懼。那個銀發白衣,面若好女的蘭璃君,躺在她的懷中。櫻紅的嘴角帶着血漬,雙眼中水光閃爍,他凝望着阿鏡,用盡全力叫道:“鏡主……”阿鏡撫着他的臉,試圖以元力救護,但就像是面對一個充滿了裂痕的水晶之體,再多的元息充入,卻都會從無數的裂痕裡滲出來,絲毫也于事無補。她隻能命令似的惡狠狠地說:“不許有事!”蘭璃君微微一笑。他留給阿鏡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才是最頑愚的那個。”阿鏡當時不解他為何會說這句。後來想了無數次,是因為先前他們聚會的時候,常常互相調侃诋毀,阿鏡也經常罵他“頑愚不堪”“慧眼獨具”之類,嘲笑他愛上水湄。他臨去留這句話給她,讓阿鏡至今想不通。靈崆聽得入神。“那後來呢?”它撓撓耳朵。阿鏡笑笑:“後來,就打起來了。”蘭璃君在她懷中煙消雲散。阿鏡親眼見證,正因為這份痛心徹骨,她無法接受。擡頭的時候,有些模糊的雙眸裡她看見了躲在明玦帝君身後的水湄,這賤婢一臉無辜,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吓。當時她心裡騰出一股毀天滅地的恨意。“然後呢?”久久地等不到阿鏡繼續,靈崆忍不住問。“然後就打輸了。”阿鏡淡淡地籲了口氣,顯然是不願意詳述這個問題。靈崆的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你剛才說的‘人家是正經上仙’的那位,就是你的仇人?不知他大名為何?”阿鏡眨了眨眼,終于回答:“秋水君。”“啊……”靈崆的這個“啊”,百轉千回,大有意趣。“怎麼了?”阿鏡低頭看向它。靈崆貓眼轉動,還未回答,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這哭聲突如其來,黑夜裡聽着格外清晰。阿鏡吃了一驚:“方圭山有小嬰兒嗎?”靈崆的鼻子掀動,若有所思:“這個聲音……”說話的時候,那哭聲卻連綿不絕地又響起,且越來越近了。門口的那兩個弟子也正疑惑:“哪來的小孩兒的哭聲?”“委實古怪,山上沒有嬰兒。”靈崆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這不是人的哭聲!”嬰兒啼哭的聲音卻持續不斷地自天空傳來,門口兩名弟子驚疑地擡起頭,此刻陰雲遮住了月光,天際一片黑暗,看不見有任何東西。靈崆受驚般直直地跳進了阿鏡懷裡:“蠱雕,是蠱雕!”就在此刻,陰雲慢慢地從月亮底下滑過,随着清輝普照,天空中一隻展開雙翼的“大鳥”,正從高空往低處俯沖而下,快若閃電。随着它越來越低,可以清楚的看到它頭頂奇異的獨角,以及那駭人的長喙跟利爪。《山海經》裡記載:蠱雕,樣子像雕,頭上長角,叫聲宛若嬰孩,食人。天地肅清堪四望靈崆因為形體限制,對這些長着翅膀跟鋒利爪牙的禽獸有一種天然畏懼,何況蠱雕是格外兇猛的妖獸,當即跳到阿鏡懷中,兩隻貓眼瞪得渾圓。門口那兩個弟子見狀,早吓得魂不附體,連拔劍相對的勇氣都沒有,雙雙推開偏殿的門,連滾帶爬跑了進内,幸而蠱雕的目标并不是他們,那駭人的嬰兒哭聲從頭頂急掠而過。房門大開,阿鏡跳出門口,仰頭張望,天空裡卻再也不見蠱雕的影子。靈崆說道:“這聲音是從……丹頂的方向傳來的。”“丹頂”這個詞,最初阿鏡是從秦霜的口中聽來的,當初阿鏡跟秦霜探聽到方圭山的仙侍去向,秦霜透露說是都去了丹頂。蠱雕為什麼去丹頂?蠱雕的叫聲遠去後,那兩個弟子也像是回了魂,跳出來把阿鏡趕了回去:“不許亂跑。”又驚魂未定地嘀咕:“今晚上真是邪了門了。怎麼這樣的不安甯?”靈崆仍舊趴在阿鏡懷裡,道:“丫頭,你覺着這妖獸怎麼會跑到方圭山?”阿鏡苦惱,自從招惹了沈遙夜後,讙在先,瞿如在後,如今又出現一隻蠱雕,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也跟沈遙夜有關,但問題是,他到底想幹什麼?阿鏡輕輕地把靈崆放在地上,不小心碰到了左手的傷。靈崆這才發覺,它突然又瞪圓了眼:“這是給雷石擊傷的?”阿鏡低下頭。靈崆默默地看了她半晌,一聲不響地起身,竟然又從門扇之間鑽了出去。它仍是有些警惕那天空的蠱雕,小心翼翼地沿着牆根兒,不多時就消失在了連綿的殿閣中。半個時辰後,靈崆才回來,仍是走回阿鏡身旁,爪子在自己的純陽巾上撥了撥,一顆朱紅的藥丸随着掉了下來。阿鏡為它撿了起來:“這是什麼?”靈崆懶洋洋道:“是給你治傷的,你放在左手的傷口上試試。”阿鏡心頭一動:“靈崆,你剛才是去找這個的?從哪裡得來的?”“不要問啦,難道你不疼嗎?”它舉起爪子撥了撥自己的純陽巾,“我看着都難過哩。”阿鏡呆呆地看着它,終于将丹藥放在左手掌心,紅色的藥丸落在那焦黑綻裂的掌心,就像是油脂落在火上,竟極快地融化開來,并迅速沿着綻裂的傷處滲透。原本這傷口炙熱辣痛,這藥丸融化後,一股清涼之意散開,很快将那火辣辣的痛楚壓住了。阿鏡詫異地看着,靈崆在旁邊望了會兒,笑說:“好的很,不愧吾冒着被蠱雕叼走的危險走這一趟。”阿鏡看着它圓滾滾的貓臉,探出右手将它抱入懷中。靈崆四爪懸空,睜大雙眼。隻聽阿鏡在耳畔說道:“多謝你,靈崆。”幸而蠱雕去後,這一夜再也沒有别的事。次日,阿鏡也終于知道,果然昨夜的蠱雕現身是沈遙夜的原因。據說昨晚沈遙夜意圖襲擊方圭觀主秦瞭,卻因不敵,被衆弟子追擊,逃竄到了丹頂旁邊的斷鶴崖前,他走投無路,狂性大發似的哈哈大笑,然後縱身跳下了懸崖!雖然知道沈遙夜未必會這樣輕易出事,但阿鏡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仍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外間那描述此事的弟子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你們再也想不到到底發生什麼的,那會兒所有人都以為這沈遙夜是摔下斷鶴崖屍骨無存了,但是不知從哪裡掠出來一頭妖獸蠱雕,少主想攔下,卻給那蠱雕所傷……那沈遙夜竟不偏不倚地正落在那妖獸的背上,眼睜睜地,大家夥兒看着沈遙夜騎着那蠱雕,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們說這件事奇不奇?如今蔺總掌已經帶人去追,希望盡快将這妖人誅殺,不然留着可真是禍患呀!”就在阿鏡聽那方圭山弟子說過昨夜的曆險記後,又過了半個時辰,周論酒帶人來到,要提阿鏡去觀天大殿,為昨夜私放沈遙夜的行為向觀主認罪領罰。靈崆在地上伸了個懶腰,趁人不注意對阿鏡道:“昨晚上你要是答應跟着我逃走,今日就不用這樣擔驚受怕了。”阿鏡不做聲。周論酒冷冷地觑着阿鏡:“你是不是跟那妖人串通好了?若不是觀主早有防備,昨晚隻怕就遭了他的毒手了!如今他已經逃走,你最好當着觀主的面老實承認所犯之罪。”一行人出了偏殿,往觀天大殿而去,眼見将到,卻見張春提着裙子,氣喘籲籲地跑了來。“鏡兒!”隔着老遠看見阿鏡,張春大叫着直奔過來。正在阿鏡懷疑自己又會給她撞飛的時候,張春及時刹住腳步:“這是怎麼啦?你們要帶她去哪裡?”周論酒皺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張春一眼:“讓開,她昨晚私放罪犯,現在去領罪。”“什麼、什麼罪犯!”張春鼓起眼睛。“妖人沈遙夜,若不想惹禍上身,就閃開,”周論酒不理她:“别耽擱了時候。帶走。”張春伸手拉住阿鏡:“鏡兒,你幹什麼啦?”阿鏡望着她眉心突然加重的那一點黑氣,突然想如果這會兒照照鏡子的話,會不會也能看見自己的眉心透着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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