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靈當時腦子就嗡地一下,妖怪每一下拍打都讓她揪心。什麼時候吟唱的淨妖咒都沒印象,等反應過來時,驟然變大的淨妖鈴已周身雷電環繞,砸向水中巨妖!妖怪想躲,已大半個身子縮進水裡,但終究慢了最後一步,被淨妖鈴結結實實砸在了頭上,整個上半身立刻被這力道悶進水裡。既靈見狀即刻俯身準備躍入水中救譚雲山,不料水下黑影忽然抖了一下,随後便急速逃竄,動作之迅捷,在水面形成箭一樣的波紋。既靈沒想到妖怪竟然還能動,以往被淨妖鈴砸到的妖怪就算不死也必定重傷,動一下都困難,更别說如此矯捷,但她也有自信,若此時能穩準狠的砸上第二下,必然可以将之制服,起碼是不會再這般活蹦亂跳了,捉起來也會更為容易。但,她沒有時間。确切地說,譚雲山沒有時間了。看似糾結的抉擇,但既靈連一瞬都沒用,在黑影抖了一下之後,她便俯身沖入水中,待抓住被卷着的譚雲山時,蛇妖才遊出不過二尺。随身匕首刺入卷着譚雲山的蛇尾中,雖在水下,卯足了力氣的匕首還是将蛇尾狠狠紮透。妖怪吃痛,尾巴本能松開,既靈立刻拽住譚雲山往水面上遊。可沒想到妖怪竟然轉身追了上來,就在既靈即将浮出水面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左小腿。既靈拖着譚雲山不能松手,水中更無法吟淨妖咒,便隻能拼了命地用另外一隻腳踹。好在妖怪追她是反擊的本能,但在抓住她之後怕也想起了被淨妖鈴砸的慘痛記憶——若換成人,也許可以從她不松開譚雲山的一點判斷形勢對自己有利,但作為妖,尤其這種并沒有完全化人形顯然也不混迹于人群的妖來講,情感什麼的都太複雜了,趨利避害才是本能——故而下個瞬間,便又松開爪子,逃竄去也。浮出水面聽見譚雲山大口呼吸的瞬間,既靈才終于有了死裡逃生的慶幸。送走譚雲山,既靈才将褲腿全部撕開,露出猙獰傷口。許是拖得時間太長,持久的疼痛成為習慣,感覺已經有些遲鈍了,沖洗的時候竟沒覺出多疼。直到傷口洗淨,敷上藥粉,那痛才又逐漸回籠,重新鮮明起來。好在,隻是皮外傷。這對既靈來講是家常便飯,尤其剛下山那陣子,遇上妖就得見血,好在師傅留下的幾張藥方有奇效,按方配藥研磨成粉,不管是普通的外傷,還是染了妖氣的創口,都可痊愈如初,隻不過時間上略有差異。既靈這一次的傷口都不用想,必然妖氣入侵,故而她眼下覆的是驅除妖氣的藥粉。果然,藥一敷上,疼痛之餘,就感覺創口不住往外冒涼氣,按照經驗。大約三天後,妖氣便可除根,到時再換創傷藥便可。處理完傷口,既靈精疲力竭,反正也沒衣服可換,索性簡單擦擦幹,便直接躺進床榻,也不管仍沾在衣衫上的泥沙會不會髒了床,她現在隻想休息。不料剛沾上枕頭,門外便傳來丫鬟輕喚:“既靈姑娘,二少爺……”丫鬟的聲音很低,似乎怕聲音太大擾了貴客歇息,故而後面的半句話既靈也沒聽清。但不聽既靈也大概能想出來譚雲山派丫鬟過來幹嘛。不久前對方離開時,再三詢問“真的可以歇息了嗎,妖怪會不會追到屋子裡來”,反複确認後,才心有餘悸離開。眼下八成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心又生疑,便派丫鬟過來再探探情況,萬一妖怪真的回來報複呢,第一個找的也是她,屆時丫鬟飛身回禀,他也好快快逃命。想完這些有的沒的,既靈也已經開了門,然後就見小丫鬟将一疊衣物遞到面前:“二少爺讓找一身幹淨衣裳給姑娘送來,雖然是下人們的衣裳,但也是新衣,沒上過身的,還望姑娘别嫌棄。”既靈臉上發熱,有點想去譚雲山那裡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二少之腹”負荊請罪。可等丫鬟把衣服放好後,那熱又從臉上蔓延到心裡,泛起一層層暖。“姑娘若沒其他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伺候更衣”的提議被婉拒,丫鬟也不堅持。既靈點點頭,目送丫鬟離開,卻又在最後一刻追到門口,探頭出去輕聲道:“幫我謝謝譚……你家二少爺。”丫鬟應聲而退。譚雲山讓人送來的是一襲碧色裙衫,估計也不是他挑的,而是丫鬟們得令後,找了同她原本衣色相仿的一套。少爺細心,丫鬟貼心。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但被妖怪煩亂了一晚上的低落、挫敗,就因這一套衣服,消了幾分壓抑,多了一絲輕快。“既、既靈法師……”剛把身體擦淨,衣裳換好,門外便又有人喚。這次的來人是個家丁,也沒丫鬟那樣溫柔,直接敲了門闆。今夜這是怎麼了?既靈疑惑地二度開門,就見家丁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道:“法、法師,老爺請、請法師去茶廳說話。”既靈滿腹狐疑,卻還是二話不說跟着家丁去了茶廳。待到了地方,既靈才發現不是譚老爺找她,而是譚府全家出動,譚員外、譚夫人、譚世宗、譚雲山,悉數到齊,前二者坐于一進門正對着的主位,後二者則分坐于廳下左右兩側,肩膀正好對着門。聽見既靈進來,四人齊齊看向她。既靈先喊了譚員外,而後依次和夫人少爺打了招呼,算是見禮。譚員外的心顯然已經不在這上了,沒等既靈坐下,已迫不及待道:“我聽府裡的下人說,妖星現形了?”既靈有點明白被連夜叫過來的原因了。之前的打鬥雖然短暫,但動靜可不小,中庭附近的下人們雖不敢上前,卻肯定也躲在暗處觀戰。至于後宅這邊,看不見妖,然而肯定聽得見“哭”,那詭異的叫聲順着夜風,不知幽幽飄了多遠。譚家人必然驚醒,而後再找來下人一問,發現妖星竟然真的現形了,自然心裡忐忑,要找她來問上一問。“是的,”既靈如實回答,“就在府中花園,借水而來,又借水而遁。”譚世宗輕哼一聲,旁人沒聽見,但既靈聽得清楚,然而的确是她沒把妖怪捉住,也不怪别人這般。相比之下,譚員外對既靈恭敬許多,雖也犯嘀咕,但仍十分委婉:“聽說法師當時就在那裡?”既靈點頭,坦誠道:“它比我想象得更厲害,是我大意了,還連累二少爺落了水。”譚員外根本沒接有關兒子的話茬,隻急切追問:“這到底是何妖物?”既靈眉頭輕蹙,卻仍依問作答:“現在還不能确定,隻知它半人半蛇,尤喜水行,所以我懷疑槐城的大雨也同它有關,因為隻有水漲起來了,它才能夠借着水……”“那依法師看,它還會再回來?”譚員外不等聽完,便又用新問題打斷。既靈暗自深呼吸,壓下火氣,而後重重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死死,盡力渲染恐怖:“必定再來。”果然,譚員外臉上血色盡退,隻剩慘白。既靈這才覺得舒坦點,結果餘光就瞟到了譚雲山的皺眉。既靈扭過頭,裝沒看見。譚員外卻在這時起身,誠心給既靈施了個大禮。既靈吓一跳,連忙也跟着站起來:“員外這是做什麼?”譚員外高聲懇求:“還望法師救人救到底,斬了這妖星再走。”既靈了然,原來是怕自己跑了:“員外放心,我既來了,哪有半路離開的道理。”“那就好那就好,”譚員外長舒口氣,輕松不少,腰杆也跟着直起來了,“我這宅子就拜托法師了。”說話聽音,鑼鼓聽聲。既靈有點琢磨過味來了,原來擔心她跑是次要的,人家要舉家避難才是主要的。“妖星已現,我等尋常人家哪還敢住在這樣的宅子裡,隻能連夜避逃,還望法師體諒……”譚老爺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但估摸着法師也不能跟他一般見識。既靈當然不能,話都說得這麼客氣了,她再挑刺也說不過去,況且就算他們留下也幫不了什麼忙,萬一妖怪發狂再沖他們去,死傷更是不可想象。如果說在今夜之前她還有信心護他們周全,那現在……還是都跑了的好。思及此,既靈真心道:“員外千萬别這麼說,原本我就應該提早告知危險,讓你們先行離開的。”這話聽起來很熱乎,譚員外也頗為感動,立刻保證道:“不過法師放心,所有家丁丫鬟雜役都留下,聽憑法師差遣。”“……”既靈剛起來的一點愧疚,又生生讓譚員外給作沒了。逃命怕是這世上最能激發人精氣神的事兒。不消半個時辰,譚員外、譚夫人連同譚世宗,一家三口帶着幾馬車财物,踏着夜色奔逃而去,堪稱風馳電掣。目送幾輛馬車消失在茫茫夜色,既靈才回過頭來看譚雲山:“你真的不走?”譚雲山兩手一攤:“我走了誰當誘餌?”看似感歎,實則細品,全是自豪。既靈莞爾,無比認可地點點頭:“對,你特别重要,沒你不行。”二人乘着小船回到中庭,及至水淺,船再無法前行,才下來步行回後宅,就見所有下人們一字排開,足足幾排,仍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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