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兒從來也沒到過那麼高的地方,四肢毫無依靠,吓到失聲慘叫:“你可别松開我啊,我不想死,我要哭了!我要哭了!”結果白鳥還真松了爪子。“啊!!!!”沈桐兒頓時沒出息的涕淚四濺,發現高高的夜空中連可以用金縷絲鈎挂的東西都沒有,簡直滿心絕望。幸好白鳥又沖下去用背把她接住,平緩地滑翔着翅膀朝山下靠近。沈桐兒止不住失控的眼淚,氣得伸手揪下它一根長羽報複。白鳥莫名奇妙地回頭瞅了瞅,忽然開口:“你……回來幹什麼?”竟然是清亮年輕的男聲,比那能穿透長空的鳴鳥好聽許多。完全防備的沈桐兒頓時變成木偶,疑惑地摸摸自己團子頭:“咦……小白鳥你不是母的嗎?”白鳥:“……”沈桐兒追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呀,你怎麼會講人話,難道你也是異鬼?”但顯然剛才的問話惹怒了白鳥,它再也不願出聲回答。漆黑的群山中有明亮的南陵原閃閃發光,還有官道上那些星星點點的燈籠,一直蔓延到天際的盡頭。夜風習習吹散了處在高空的恐懼。不安分的沈桐兒坐直身體,忽然含着眼淚笑:“哇,這樣看瓊州真美啊。”白鳥越飛越低,聞言放緩速度。風中除了它輕輕揮動翅膀的聲音,便是萬籁俱寂了。15如夢幻泡影白鳥看起來如一朵花般精緻美麗,力氣卻比沈桐兒大得多。它靜靜地飛到迷雩山腳,尋着處水源把她放下,轉瞬恢複成了比之前還要嬌小的模樣。沈桐兒坐在地上張大眼睛:“你……到底是不是異鬼?”如釋重負的白鳥飛上旁邊的高樹,輕輕地歪頭思索片刻,終于又開尊口:“為什麼會這樣想?”“因為隻有很厲害的異鬼才會變化形态,甚至連人都能模仿呢。”沈桐兒說:“我娘告訴我,混迹市井多年的異鬼,能把我們的舉止學個十成相似,誰也看不出有奇怪的地方。”“我不是那東西。”白鳥俯頭盯着她還在流血的腿。“噫……”沈桐兒仍舊頑皮:“你能用可愛的聲音講話嗎,小鳥應該是很可愛的。”白鳥:“……”順時間它大概不想多理睬幼稚少女,展開雙翅就飛入黑夜。被抛棄在原處的沈桐兒伸手接住夏夜裡紛紛揚揚、詭異飄舞的雪花,凝望着它們緩緩融化,而後才咬着牙脫下靴子查看傷口。飛镖的刃側淬有劇毒,雖然中镖後她沒有再多行走以至毒素蔓延,但皮膚仍舊自膝蓋朝下而發黑。小姑娘忍住痛苦,用力将不潔的血液擠出,喃喃自語道:“哎呀……我不會變成瘸子吧……”幸好消失過一陣的白鳥又撲啦啦地回來,輕盈地落在草地上,将銜來的魂塵放她手心。“是給我的嗎?”沈桐兒驚喜,立刻将其吃了下去。她最近已經漸漸體會到魂塵的妙處,察覺到這東西不僅可以解毒,而且能讓自己變得格外有力氣,心裡對其的排斥與厭惡自然少了幾分。“立刻離開這裡。”白鳥的語氣變得很認真:“等我的傷完全好了,自然可以吃光它們。”可沈桐兒卻忽然把它抓過來抱在懷裡,低頭仔細研究:“你到底是從哪裡發出的聲音!好生奇怪!”白鳥挨着小姑娘溫熱的身體,瞬間呆若木雞,眨着清透見底的黑眼睛保持沉默。見識有限的沈桐兒完全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啧啧道:“哎呀,離開這麼會兒,連毛上的血迹都洗幹淨啦,真是個愛幹淨的小東西。”白鳥忍無可忍地飛了起來:“聽我的話好不好?”沈桐兒擡頭笑:“你不肯告訴我實話,我為何要聽你的話?本姑娘琢磨了一天一夜,總覺得永樂門和異鬼有勾結是不離十的事,等我找到證據,馬上就去禀告黃知府!”“山外的事情我不了解,自己的事也不太記得了。”白鳥緩緩地扇着翅膀:“但隻要是異鬼,都可以抓來吃的。”“哼,真的不記得嗎?還是不想告訴我!”沈桐兒對它有一萬個好奇,眨着眼睛旁敲側擊:“哎呀,竟然喜歡吃那麼髒兮兮的東西,真奇怪。”“……不喜歡,但是餓。”白鳥無奈地飛上樹梢:“已經十幾年沒有吃過東西,總覺得沒有力氣。”沈桐兒服下魂塵後漸漸好了許多,爬起身道:“那我給你去買些糕點好不好呀?”白鳥已經在剛才的大戰中耗費掉了所有的精氣,疲憊過甚,實在沒辦法繼續跟這個插科打诨的小丫頭糾纏下去,它低下頭微微歎息了聲,便飄然飛回了迷雩山裡。沈桐兒站在風雪中微笑,紅衣被吹的像鳳蝶般盈動。說來奇怪,雖然她心内的謎題越來越多,卻并不對這奇獸存在懷疑或懼怕的感覺。雲娘極信輪回之說,常對桐兒講:某些人與人之間正是前世有緣,所以便能一見如故。也許上輩子或者上上輩子,自己曾在哪裡遇到過這隻白鳥,才覺得它那副冰冷别扭的模樣,總透着沒來由的親切吧?——話本裡但凡出現夏日飛雪,便是在暗示出現了莫大的冤情。這自來屬于不祥之兆,不僅不詳,而且暗藏殺機。次日晨光未明的時候,睡在河邊的沈桐兒終于恢複力氣,拄着破傘回到了南陵原。結果目力所及,皆是慘淡景色。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花禁受不起酷寒的摧殘,已經衰敗滿河,而街頭巷尾努力用破毛氈包裹着自己的流浪者更是死得死、病得病,完全沒有辦法抵擋這氣候突變的折磨。雖然風雪已停,空氣也逐漸回暖,但已經造成的悲劇恐怕是無法挽回了。沈桐兒不知道是不是白鳥帶來的災禍異象,也不曉得是否與自己冒然入戰有關,淡以她的性格很難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總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黃知府把最新的發現通通氣,否則以永樂門在這地方的勢力之大,想要勾結那些異鬼輕而易舉。誰想等她趕到了黃府門口,卻被家仆攔了下來:“沈姑娘,實在抱歉,我家老爺昨夜感染風寒,實在沒有力氣見客。”沈桐兒急道:“可我有要事禀報,事關南陵原十萬百姓的安危。”“不如姑娘留個地址,待老爺高燒退下後,在下立刻請姑娘前來何如?”家仆滿臉進退兩難。沈桐兒沒辦法,考慮到黃思道的确年老力衰,便妥協道:“那好,我還住在原來的客棧。”話畢她便一步三回頭地遲疑離去。大雪過後的蒼穹依然陰霾低沉,總有種壞事即将發生的壓抑之感。——日升月落是誰也壞不了的規矩。盡管沈桐兒憂心忡忡,但黑夜還是又一次來臨了。她把用魂塵換來的金銀交給那些被凍病凍傷的窮人,滿身财産散盡後,才扶着臉躲于客棧房間裡胡思亂想,提防着永樂門或異鬼們随時會來的威脅。由于這幾天盯梢的太多,已然不敢随意招來食腐鴉傳遞消息,隻能在油燈下摸出偷藏的雪白羽毛細細端詳思索:“小白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枉費我在娘的教導下讀過那麼多古書,卻沒讀過關于你的半點秘密,隻可惜你不相信我,什麼都不肯告訴我……”這羽毛絲絨分明,毫無瑕疵的白竟然被照出隐約的五彩光暈,實在絢麗極了。“如果真的有仙境,也許你真是仙境裡的一隻白鳳吧?”沈桐兒淡笑,然後對着銅鏡把白羽插/在丸子頭上,左照右照地臭美道:“嗯,我真該去買身白衣服,嘻嘻。”她玩得累了,也等得累了,終于漸漸趴在桌上堕入了夢鄉。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沈桐兒在恍惚間竟然踏入雲海之上,遠處是巍峨鎏金的宮殿,身畔是姹紫嫣紅的百花,那隻美麗的白鳥簡直比雲朵還要輕盈,始終徘徊在湛藍得天幕中,偶爾調皮地落回眼前,與自己親密無間。夜錦河邊的燈一盞又一盞地熄滅,黑暗在無聲中蔓延。正當小姑娘沉浸在美夢中傻笑的時候,夢裡的白鳥卻猛地俯沖到她臉上,把她瞬間吓醒,帶着睡意本能擡首,忽然看到半開的窗棂外橫着張巨臉!那深不見底的眼洞窺向屋内的時候,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饑餓與貪婪。是異鬼!沈桐兒瞬間甩出金線,翻身後退。誰想異鬼卻并沒有襲擊進來硬碰硬的打算,隻發出了似笑非笑的咕噜聲,轉身就擺動着鐮刀般的巨爪逃走了。勇敢的沈桐兒向來不願放過這種惡貫滿盈的怪物,更何況最近還惦記上确有效力的魂塵,毫不猶豫地便借助金縷絲的幫助飛身出窗外窮追不舍。恐怖的異鬼越爬越快,在屋檐和街道留下了血紅的印痕。沈桐兒連發幾道金線都沒有碰到它分毫,眼看着趕到了南面燈塔的缺口,對方已朝着荒郊野嶺逃之夭夭。她氣喘籲籲地停步,隻能敗興而歸。未想再回到客棧房間時,桌上又多了份“大禮”擺在那裡。疲憊的沈桐兒措手不及,關門皺眉靠近,盯着面前還冒着溫氣的心髒許久沒有動彈。最後終于找到些勇氣,伸手拿過紮在上面染血的紙條,裡面隻寫了六個字:三日内出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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