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側眸安慰:“别擔心,她比你們都要堅強。”話音剛落,便又對三臉異鬼發起攻擊,雖然所拿的不過是把普通的劍,可怕程度卻勝過堅韌的金縷絲,使得餘離斷肢再生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所遭受的傷害。灰頭土臉的秦阿婆哭着慘叫:“不要欺負雲起,不要殺我兒子!”是怎樣的鬼迷心竅才能夠把異鬼當成親生骨肉?白衣公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一劍就把三臉異鬼的臉砍開了極長的傷口,乳白的腦漿混着血液以極其令人作嘔的方式噴湧了出來。秦阿婆哭喊得快要斷了氣似的:“魔鬼……魔鬼……”沒想重重摔倒的餘離重新變成陳雲起的模樣,滿身是血的朝她爬去。多麼悲慘的一幕。倒顯得依舊不染纖塵的白衣公子像個殘忍的壞人。餘離被秦阿婆扶起,用最後的力氣接過她遞過來的弓箭,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白衣公子瞅見他用血手從懷裡摸出來的金瑩石,不解地嘲弄:“是誰告訴你這東西能殺掉我的?”餘離還是笑容不改,竟在金瑩石随箭射出的刹那改變方向,毫不猶豫地朝岸邊放去。白衣公子這才俊容失色地飛撲喊道:“桐兒!”金瑩石撞到他丢出去的長劍,在河岸的上空轟然炸裂。巨響之後是萬籁俱寂。此物威力非同小可。羽夕抱着沈桐兒倒在石闆路上,隻剩下衣裙随風微顫、本身已不剩半點反應。再然後,南陵原的老百姓們便見到了此生所能想象的最神奇的景象:河岸邊所有的燈盞,不論是熄滅的、毀壞的、泡在水中的還是倒在船上的,都像是有了生命般,一盞接一盞地燃燒了起來,照亮了這條血色的河,照亮了這座經曆磨難的小鎮,讓它明光四射,恍惚間又成為這茫茫深山中最明光陸離的仙境。——白衣公子無心欣賞這不詳的奇景,他飛躍到青石路上,一把抱起毫無知覺的沈桐兒,然後又俯身推了推羽夕:“醒醒,這裡人多眼雜,必須趕快離開。”多虧剛才那塊金螢石被長劍擋開,否則她們恐怕都已成為悲慘的塵埃了。羽夕并沒有看上去那麼柔弱,深呼吸了幾下,終于擦着嘴角的血坐起。“兒啊!雲起!你不要抛下娘——雲起——”金銀島的殘骸上傳來秦阿婆的嚎哭。白衣公子微皺眉頭,摟着沈桐兒輕身飛回,哪還見餘離的影子?隻有地上一塊格外鮮紅的特異魂塵殘留下,可以證明那東西曾經活于世上。秦阿婆捶地痛哭的時候發現仇人就在眼前,不由爬過來想要打他:“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白衣公子厭惡地後退兩步,輕聲問:“既然你連親兒子都不認識了,就去陪惡鬼吧。”話畢毫不留情地一腳将這惡貫滿盈的老太婆揣入了滾滾的河水中。這幕若叫沈桐兒看到,肯定會皺眉發火。但他本就不是人,又怎麼會同情人?白衣公子面不改色地撿起那塊魂塵,便轉身對跟上來的羽夕說:“此地不宜久留,走。”羽夕擦過嘴角:“我且有個藏身處,請随我來。”簡短的交流完畢後,兩個美麗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燈火闌珊的河中。——盡管城裡依然血流成河,但山還是山,水還是水。永恒不變的大世界是很難因為一兩處悲歡離合而改變的。羽夕在荒郊野外自由地做回異鬼,難免行動飛快,不出半晌就把白衣公子帶到了個深林的小茅屋,回首用極度可怕的聲音說:“這裡——沒有誰會——發現——”“發現又如何,反正危險的東西都死了。”白衣公子面不改色地往裡走,不禁諷刺道:“你身為異鬼,為何要模仿人的生活?”結果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屋裡的桌邊趴睡着個小小的孩童。又變成女人的羽夕趕快摟過孩童:“這、這是我的孩子……你不要吃它……”白衣公子并不感興趣,吩咐道:“去打點水來。”“譽齊醒醒,和娘出去。”羽夕十分懼怕地點頭,帶着小男孩便溜出門口。白衣公子這才歎息着把全身冰涼的沈桐兒放平在床上,将餘離屍體所化的魂塵塞進她的嘴裡:“你不會有事的,等我找到那本書,就會來找你。”沈桐兒當然還活着,卻并沒有半點反應。白衣公子似有些遲疑,又非常無法忍耐地地戳了下她軟軟的臉蛋,然後露出非常開心的笑意。端着水入門的羽夕見了不由神色猶如見鬼,小心翼翼地打聽:“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與她又是什麼關系……”“公子?你看不出我不是人嗎?”他冷臉反問。“當、當然看得出,但我活了幾百年,從來都沒見過……”羽夕結結巴巴。“沒見過吃你們異鬼的東西?”白衣公子哼道。羽夕的面色有些蒼白。“有些事還是不知道比較輕松。”白衣公子起身走到她面前,扶正她容顔姣好的臉說:“你倒是很像人,看來在南陵原混迹很久了。”“我就是當年你被餘離押入山時,僥幸從那裡逃脫的,實在是無處可去,隻得在人群中裝模作樣啊。”羽夕吓得縮起肩膀:“别、别靠近我,一看到你我就很害怕……”“裝模作樣竟然裝到與人類生了孩子?”白衣公子望向門口呆呆的男童:“人與異鬼的後代雖然有雙特殊的眼睛,但壽命極其短暫,你是知道的吧?”羽夕說:“不管多短,我都照顧他一生。”“罷了,我沒空問這種糊塗事,也不會要你們的命。”白衣公子拂袖說:“幫我照顧幾日桐兒,若她醒了追問不止,你就說是一隻白色的鳥把她救來便跑了,多餘的話少講,否則我随時都會改變主意的。”“好,你的事我肯定不會亂說。”羽夕點頭答應。白衣公子但覺她稍微信得過,便大步離開了茅草屋,重回白鳥的形态飛向了已然日落的長空。——山裡的夜格外靜谧,隻能聽到星光下微弱的蟲鳴。當沈桐兒醒來後,有很長時間都想不太起來發生了什麼,僵着身體躺在原處動也無法動。根本沒睡覺的羽夕倒是十分驚喜,扶着她問:“要不要喝點水?餘離特别厲害,你吃了它的屍體會很快痊愈的。”“你……是異鬼……是你救了我……南陵原……怎麼樣了……”沈桐兒虛弱地問完,便咳嗽起來。羽夕趕忙端水喂給他,照着神秘白鳥的吩咐小聲回答:“是隻很大很漂亮的白鳥殺了餘離,它把我們送到這裡就飛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裡……”沈桐兒皺着眉頭将水咽下,聲音恢複許多:“又是小白救了我。”說完她仍有千萬個問題想問,不由緊緊地盯着羽夕。羽夕沒辦法地微笑,指了指床角昏睡的兒子:“姑娘不記得他了嗎……”沈桐兒望過去大吃一驚:“……黃譽齊?他、他父母不是……死了……”羽夕捂着胸口歎息,倒是終于有機會講出前因後果。——“如姑娘所見,我是隻異鬼,除了靠吃人活下去,就隻有死路一條。其實我已經有五百餘歲了,自小與兩個同伴生活在迷雩山中,除了肚子餓了會爬到山外的村子裡捕獵,大部分時間都逍遙自在,因着天生能夠化人的本領,偶爾也會混到熱鬧的市集裡裝作人來玩樂……說起來有些厚顔無恥,我又要吃人,又喜歡人,因為人能創造出那麼多有趣又美好的東西,而我卻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十幾年前餘離和它的幾個同夥深夜入山,或許直到現在我都在重複那樣的日子吧?遭遇餘離之前,我們同伴三人根本沒見過其它異鬼,當然不知深淺,發現家被巧取豪奪時自然要上前鬥争,結果一場惡戰之後,它們損兵折将,我們仨也隻剩我逃了出來。真不曉得世間其它異鬼都在哪裡、活得怎麼樣。至少我隻熟悉這裡,我哪也不想去。餘離那夥異鬼日夜留在山中看守個黑漆漆的棺材,沒其他選擇的我隻好混入了南陵原,賣唱、跳舞、做小生意,變幻着各種模樣,餓了便吃掉那些為非作歹的壞蛋,倒也過得逍遙快活,隻是沒想到三年前黃知府帶着兒子來此地任職,那個年輕人對我一見鐘情,也教會了我人類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感情。從前我不曉得人與異鬼結合會怎樣,直到成親後生下譽齊,看着夫君身體日漸衰微,黃府衆人也都疾病纏身,才明白所謂異類殊途是什麼意思,那時我覺得自己不能再害他們,便假裝暴死,從墳墓裡爬出來後隐藏在河間畫坊,偶爾才能偷偷歸家看看孩子,無奈我夫君本已病入膏肓,又沒承受住失去我的打擊,竟然一命嗚呼了,剩下譽齊和黃知府一老一小相依為命,說是悲劇也不為過。不管或好或壞,所有的事都怪我自己,我認了。時間一天天過去,默默地看到譽齊漸漸長大,那感覺真的很開心。可前兩個月南陵原不停丢失孩子,譽齊也在某夜下落不明!我當然心急如焚,暗自調查尋找過才發現又是餘離!那家夥負了傷從山裡跑到金銀島上,假裝起了掌櫃作威作福,騙了糊塗的秦阿婆幫他抓食小孩,若非瞧出譽齊不是普通人,恐怕當時也成了他的果腹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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