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出名字的少女不算開心地離開屋子。少年衣着簡樸但相貌堂堂,笑着拱手道:“我是博納之子博帕,茑蘿妹妹她不懂事,打擾幾位了。”“怪我們不請自來,打擾的是我們才對。”蘇晟又毫不心疼地摸出金豆子:“且當是花銷和房費,小兄弟千萬别客氣。”“使不得!使不得!”博帕年輕的臉龐浮現忐忑:“公子這是何必?納涼山與世隔絕,并用不到這些金銀珠寶,而且爹也不準許我收客人的東西,他會打我的。”“小白,一看他們就不是貪财好利之徒,你就别多此一舉了。”沈桐兒阻攔。“客人們好好休息便是,等飯做好,我再來喚你們吃。”博帕咧嘴一笑,露出了可愛的虎牙,轉身背着他的草帽跑得不見蹤影。如此被鬧過片刻,蘇晟也沒了甜言蜜語的興緻,扶住桐兒的肩膀說:“這兩個孩子的态度頗有些奇怪,待再見到那守陵人,需想辦法旁敲側擊一下,倘若他真不承認有什麼靈藥,是去是留,張桃良你再自己決定。”張桃良默默點頭,轉身又去井邊挑水了。沈桐兒忍不住道:“小白,我覺得你變了許多,從前全然不願操心旁人閑事的,現在倒肯為大家多想一些。”蘇晟淡哼:“我多想,是因為總比你胡思亂想得好,至少我有分寸。”“我也有!我也有分寸!”沈桐兒回身抱住他撒嬌,聽話地問道:“那你找不到打開圖紙祭台的事,是否要去問那守陵人呢?”蘇晟笑了笑:“當然不,我覺得這村子有鬼,等入夜再去附近繞一繞。”“路癡小白。”沈桐兒恨鐵不成鋼。蘇晟欲言又止,但終而還是吞下解釋。——氤氲暮色在山地間四散彌漫,橙色夕陽照在橙色的柑橘上,亮亮的像數不清的小燈籠。石屋門前擺着小木桌,幾道樸素的素菜和魚蝦已是守陵人家中所能拿出的所有。博納拎出酒壇道:“粗茶淡飯,見笑了。”沐浴後換過新衣而來的蘇晟依然風姿卓然,裝得極為禮貌:“哪裡,沒想到您如此好客,我們實在受寵若驚。”博納叫兒子打水過來,洗淨了沾滿泥土的手,招呼他們落座說:“其實納涼山裡三不五時就會來些天南地北的遊客,見多了也就習慣了。”沈桐兒瞧向正在爐竈前忙碌的茑蘿,眨眨眼睛道:“這事姑娘已經提過,外客都是為求長生不老藥?”博納露出發自肺腑的苦笑。沈桐兒端起碗來喝了口米湯,但覺無異,又問:“納涼山的确是人傑地靈,這裡的老人家格外多啊。”博納無耐歎氣:“雖然族人素來長壽,可年紀大了腦袋又不好使,照顧起來其實負擔不輕,實在說不出是福是禍。”始終都很沉默的張桃良終于忍不住确認:“所以,這裡當真沒有靈藥嗎?”大家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他身上。好在博納并沒有奇怪的反應,回答道:“當然沒有,這種不合常理的傳言,每每都不知該如何跟慕名而來的人解釋,納涼山的客人雖有不少舍不下享受的年邁權貴,但也有為家人不惜勞苦奔波的孝子,實在令我苦于拒絕。”張桃良顯然是懷着極大的期盼前來,聞言後眼中的光難免一點點熄滅殆盡。沈桐兒頓覺不忍,給他拿了個雜糧饅頭:“弟弟,來吃飯吧,别好奇那等無稽之談了。”張桃良低下頭潛入沉默。晚風吹來甜地裡的菜香,夏快逝去了似的,四處潛伏的蟲鳴格外響亮。沈桐兒一雙大眼睛在微弱的油燈中隐隐閃着血紅,惹得守陵人頻頻注視,卻沒有多問半句好奇。——飯後,村子内外陷入鴉雀無聲的安靜。已經積塵的蠟燭被火折子點起,照亮竹屋的角落。勤勞的張桃良幫蘇氏夫婦打來茶水,垂頭喪氣道:“看來我是個笨蛋,白白離家這麼久,最後卻落得一場空,早知如此,倒不如好好陪在奶奶身邊。”沈桐兒無法斷言博納所說是真是假,隻因不願這單純的孩子陷入撲朔迷離之中,所以勸道:“你也是孝心嘛,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是早點歸去的好,那博納講起話來一副言之确鑿的态度,再耽誤下去于事無補。”“可……蘇公子已經對博納稱我是弟弟了,我若匆匆離開,豈不是……”張桃良忍不住為他們着想。“多給我一天時間,我與桐兒也不會久留,我們送你的話,你會較為安全。”蘇晟整理着沈桐兒的包裹,淡淡地如此吩咐。“好,那……二位早點休息。”張桃良郁悶地退到隔壁。沈桐兒望着被關上的竹門,轉身小聲道:“容易放棄也好,否則以他的能力和心智,說不定很快就會被騙倒。”蘇晟失笑:“就像南陵原的桐兒一樣。”“才不像!”沈桐兒轉身露出兇巴巴的小白牙。蘇晟把她慢慢扶到床前,将那《永生摟夜明圖》塞進她懷裡,附身親吻後囑咐道:“在這裡等我,天亮前我肯定會回來,如果遇到危險,就想辦法逃到村外去,用這哨子呼喚我。”沈桐兒摸住他塞過來的小竹哨,發現是蘇晟下午在竹屋前親手做的,立刻颔首保證:“放心吧,我不會睡得死沉,機靈着呢。”她越這麼講,蘇晟越不放心,鮮見地露出猶豫之色:“罷了,還是等明天随那孩子離開,再帶你一起……”“桃良!”窗外分明的喊聲打斷密談。沈桐兒把畫藏進被子,然後才開窗打量。原來是那開朗的博帕前來拜訪,正笑眯眯地跟張桃良說:“你脖子上挂的繩結是個寶物嗎?可不可以換給我?”“可以呀,這是我奶奶編的,她的手特别巧。”張桃良大方地摘下自己五彩的裝飾物。“茑蘿很喜歡,所以我才冒昧來問,不過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我要跟你換。”博帕強調。張桃良為難:“可……”“你要草帽嗎?還是要這雙新鞋?”博帕把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都摸出來。張桃良比較是個男孩,想了想決定:“我喜歡你腰間的小匕首,好像很襯手。”“那好吧。”博帕立刻答應。站在屋内的蘇晟擡手把窗戶關好,小聲道:“真是無聊孩童。”沈桐兒笑:“别擔心我,我自己經曆過那麼多事呢。”“好,我信你,等我回來。”蘇晟摸摸她的臉。沈桐兒點頭。蘇晟這才化作白鳥模樣,從後面的天窗神不知鬼不覺地飛走了。——月亮完全升起,又緩慢落下。後半夜的村子特别靜谧。好像每個村民都進入了安甯的夢鄉,隻剩下隐蔽的石屋内隐隐傳出低語。原來是生氣的博納正在教訓兒子:“爹給你的武器,你怎麼可以亂給别人?”“我還有别的刀嘛,其實看這幾個人也是來讨藥的,現在知難而退,萬一明早就決定離開……”博帕郁悶地哼道:“那就沒辦法幫茑蘿換繩結玩,她會失望的。”“那小丫頭失不失望有什麼打緊?”博納堅毅的臉很嚴肅。“我不想看茑蘿妹妹不開心。”博帕回答。“你啊!還要爹說多少次,别把感情放在她身上,别忘了她是做什麼用的!”博納煩悶擺手:“明早趕快把匕首拿回來,睡去吧。”“哦。”博帕被父親訓得垂頭喪氣,慢騰騰地走進側邊的屋子。獨留在桌邊的博帕抽起煙管來,臉上縱橫的紋路在模糊的油燈旁有些詭異。大概他想事情想得實在太入神了,以至于根本沒有注意到窗外停着隻雪白的鳥兒,慢慢的理着長尾,一副悠閑自在的姿态。——許久沒有做夢的沈桐兒睡的很香,但是待到身邊躺下蘇晟,還是迷糊地睜眼:“你回來啦……”蘇晟按住她的嘴唇噓道:“小聲點。”沈桐兒摟住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肩膀困困地說:“找到了嗎……”“沒有,這裡的山勢變化很大。”蘇晟回答。“分明就是記憶不好吧。”沈桐兒又閉上眼睛笑。“……畢竟已經過去上千年了。”蘇晟忍不住想要證明自己的腦子還算可靠。“什麼?!”沈桐兒驚訝。蘇晟立刻親住她柔軟的嘴唇,含糊不輕地說:“娘子非要吵,我就要懲罰你了。”沈桐兒害羞地躲到一邊:“那……”蘇晟轉移話題:“不過方才去守靈人那裡晃了圈,倒聽見奇怪的話。”沈桐兒頓時好奇。蘇晟從身後摸出那把匕首。“……你連桃良的東西也偷。”沈桐兒無語。“打開瞧瞧。”蘇晟不覺理虧。沈桐兒的陰陽眼在黑暗中看得比普通人清楚很多,她聽話地把匕首的皮鞘拔出,仔細檢查過雪亮的刀刃,而後在靠近柄部的地方找到四個被刻下的小字——貳伍肆柒。窮兇極惡四個數字,可以代表的意思實在太多。沈桐兒裹着被子半爬起來,将匕首悄悄合上:“這是什麼呀,開機關箱子的密碼嗎,還是暗号?”蘇晟搖搖頭,将博家父子對茑蘿的評價重複了遍,而後道:“總而言之,這些話都說明那守陵人不是什麼善茬,明日我們離開便是,哪怕躲入山野裡慢慢找,也總比現在危機暗伏的狀況強。”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歐皇與非酋 不曾與你錯過 嘉年華舞曲 薔薇紀年靜谧時/記得你是獅子座(出書版) 愛玉的茶餐廳&十二宮 快穿之吾兒莫方+番外 重返人間 色批王爺你别拽 (聊齋同人)聊齋手劄 滿朝都說左相要造反+番外 哈利波特之榮耀向我俯首 小王子 美人應如是 小瘋子 砂塵的僞證 我才不會喜歡你 穿成崽崽後我爆紅了 快穿之我的喵 重生熊王:開局簽到沃利貝爾 侍寵生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