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隻後來的便占了上風,一下子把被啄到滿身是血的對手扇下高空,然後長鳴幾聲,帶着得意越飛越遠。随着鳥兒消失,風雪也變得不再那麼殘酷。男人感到莫名地擔心與好奇,不顧自己疲憊的身體,繼續吃力地朝白鳥落下的地方邁步。大約走過一個時辰,才勉強靠近目的地。這是個低矮的小山谷,裡面難得有些避風後的平和。男人看到那白鳥倒在雪中動彈不得,很勇敢地便滾落山崖,撲倒它身邊叫說:“你沒事吧?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救你?”未料得這鳥竟會說話,氣若遊絲地回答:“……沒有……我生了孩子……本就活不了太久……”男人怔愣地望着白鳥黑寶石的眼睛,幾乎融化在那抹悲傷之中。白鳥又問:“你是誰……從哪裡來……”“我是長天原的人,在極光中誤入此地,敢問如何能夠離開?”男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安危。無奈白鳥已經沒有生機了,似是喃喃自語:“照顧好……我的孩子……把我喂給它們……”說完它就靜靜地閉上眼睛。男人立刻扶助白鳥冰冷的身體,沒想它卻漸漸消散在空中,隻在地上留了幾抹光亮。是玉嗎?男人撿起來滿臉不解,茫然轉身之後,才發現剛剛被白鳥擋住的地方,有座冰雕的窩,裡面躺着兩個圓圓滾滾的蛋,看起來可愛極了。原來這就是它留下的孩子。男人俯身把蛋抱在懷裡,猶豫自己如有可能回家,要不要随之帶回。因為他并不清楚這種白鳥的來曆和癖好,如果太過魯莽,很可能會給家鄉帶去滅頂之災。結果猶豫的刹那功夫,天空中又起清鳴。男人擡頭發現得勝的白鳥再度現出身影,趕緊抱着蛋抱腿就跑。可是他的兩條腿,怎麼可能快得過那雙足以遮天的翅膀?沒過須臾,白鳥便俯沖着抓住他,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把蛋給我!”男人好看的臉疼到扭曲,拱着身體護住鳥蛋:“它們隻是孩子……”聽到這話白鳥的爪子越抓越深。灼熱的血一下子浸濕了積雪。這是怎樣可怕的力量?男人皺着眉頭,為此感到驚訝與恐懼。幸好千鈞一發的時候,蕭蕭風中傳來清亮的女聲:“哥哥!”男人擡頭,瞬間望見妹妹婀娜身姿越跑越近,不由喊道:“明燭!離這鳥遠點!”可是持劍躍近的美女卻根本不聽,她也穿耀眼紅衣,黛眉明瞳間還張着顆朱砂痣,英氣逼人的模樣就像是在冰原上燃燒火焰。傲慢地白鳥一把将男人甩開了很遠的距離,勾起利爪朝她撲去。沈明燭靈巧地翻身躲過,咒罵道:“這是什麼鬼鳥!”無奈男人遍體鱗傷,實在沒勁兒回答。看到哥哥如此慘烈的模樣,沈明燭沒有盲目自信地戀戰,而是左拐右拐躲避着追咬,撲到他身邊扔下個白玉盒:“快把燈點起來,你怎麼可以讓它滅掉!”“火融膏在這裡……燃不久……”男人痛苦地照做,旁邊兩顆鳥蛋都沾上了他的鮮血。“那也足夠對付這畜生了!”明燭把她護在身後,勇敢地揮出長劍,一下子砍傷白鳥的利爪,自己也被極大的力氣撞翻在雪中。幸好火融膏流進白鹿燈中,瞬間就冒出橙紅而炙熱的火焰。白鳥仿佛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根本沒再攻擊過來,揮動着翅膀越飛越遠,消失在低壓的雲層中。明燭這才轉身急着撲向哥哥:“到底怎麼回事,三日前你點燃白鹿燈後,天光門沒出現,反而出現了個極黑的深洞把你吸了進去、瞬間就消失了!我也是拿着你那些被污染的燃料反複鑽研,才好不容易複現那黑洞跑進這裡,沒想黑的對面根本不是人世、這到底是哪?”“我也……不知道……”男人背後的血已經流成一灘:“明燭……這燈給你、小心墨瑾……”“别開玩笑了!我帶你回家!”紅衣的沈明燭眼睛也開始發紅,用力把哥哥抱坐起來,結果手卻摸穿了他的後背破碎脊骨,摸到溫熱稚嫩的内髒。“那鳥……太厲害……”男人的眼睛半睜半閉,輕輕摸着她被灼傷的手心說:“傻瓜……是在手上點的火融膏嗎……”“廢話!你把燈帶走了,我能怎麼辦?就連墨瑾都說救不了你……我是要救你的、不是來拿燈的呀……”沈明燭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她懷裡的哥哥已經不再有呼吸。死亡是件應當悲傷的事嗎?對于長天原一族,能夠死後化入燈火分明屬于榮耀。無奈她還是流出淚水,為這個僅存的親人的離開。厚重積雲後的鳥鳴聲沒有消失,而沈明燭手裡的白鹿燈卻暗淡了起來。她不是優柔寡斷的性格,抽噎着計算了下燃燒速度和剩餘的火融膏重量,立刻決定抱起哥哥的身體往高山處行走。可是地上那兩顆蛋……沈明燭猶豫靠近,因為一手持燈、一手抱屍,真的很難都帶上。剛拿起一顆,另一顆又滾到旁邊。“抱歉……你們還是留在屬于自己的世界吧。”沈明燭這般歎息。沒想到稍大些的蛋卻奇異地動了動,忽地把旁邊的蛋撞得極遠,害它一下子滾到冰縫裡不見了。“……”沈明燭怔了怔,抹掉眼淚歎息道:“罷了,哥哥畢竟是為了救你們才出事的,我就帶你走吧。”話畢她便撿起剩下的蛋,重整旗鼓後朝着南方的高峰邁開步子。——雪山本就環境嚴酷、雪山之巅更是風卷雪湧的恐怖。沈明燭根本不記得自己走了多遠,等到終于行至合适的地點,哥哥的屍身已經被完全凍僵了。“等我。”她把蛋和屍體放下,将最後一點火融膏和另外些粉末倒入白鹿燈中,火焰頓時騰升。會動的蛋似是膽小害怕,瞬間滾到屍體背後。沈明燭苦笑:“幸好我與哥哥是孿生,都有掌燈血脈,否則真就沒有誰能為他尋回全屍。”出生在這不毛之地的鳥蛋當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沈明燭也沒再啰嗦,忽然間爬到山石上,高高地舉起手中巧奪天工的明燈。橙色、碧色、藍色……顔色無盡的極光靜寂浮現,照亮了天空。而沐浴着極光的紅衣女子,簡直壯麗如天神。從未見過如此勝景的蛋完全僵住,直到看見沈明燭面前出現了個潑墨般的巨大黑洞,才又吓得滾了好遠。“這門隻能存在片刻,你若不願随我走,我也不強求。”沈明燭抱起哥哥的屍體。聽到這話,蛋又乖乖地轉了回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靈性的動物?你與剛剛那白鳥是一樣的東西嗎?”沈明燭拾起冰冷的鳥蛋,對着身後可怕的白色世界歎了口氣,便一躍跳入黑洞。——溫暖、光明和無法形容的馨香。再度自眼前穩定下來的景象,非美好不足以形容。高高的白玉台建在風景秀麗的山上,四周百花盛開、天空湛藍。花容月貌的侍者本來端莊地站在周圍,看到忽然摔到面前的沈明燭,頓時驚慌失措地叫嚷起來。“明燭公主回來了!”“公主受傷了!”“快叫大夫!”沈明燭仍緊緊抱着不成人樣的哥哥,卻再也不見獨自一人的悲傷,皺眉罵道:“休得吵鬧!通知大神官,掌燈使遇難了!”可憐的蛋破殼的災禍生活在高山雲海之上、食花飲露的長天原人個個高傲漂亮得不像樣。而身份尊貴的沈明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雖然她曾任大神官的父親早已去世,哥哥也死得離奇。但該受到的尊敬與敬仰,不曾缺少半分。可惜剛剛到達景元宮的蘇晟完全無法理解太多,畢竟它隻是顆蛋,是顆連“蘇晟”這名字都還沒擁有的鳥蛋。在神智漸醒時,隻不過心内單純感覺,那個能收留自己活命下去的弱小生物實在可愛,配得上日後自己将會美麗非常的羽翼。——在冰天雪地中被凍傷的沈明燭在宮殿深處躺了整天。來來往往伺候她的女子有很多,她也始終側身沉睡沒有哭。直至安靜的夜晚來臨,沈明燭才驅走房間的監視者,抱着蛋疲憊地坐到窗邊眼眶發紅。能夠感知到情緒的鳥蛋非常不安,微微地晃動起來。沈明燭回神,低頭望向白玉似的鳥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你是能聽見我說話的嗎?”蛋散發着潤澤的光,安靜無聲。“我看到那的那隻鳥和你是什麼關系,它為什麼要攻擊哥哥,哥哥總不會做搶它的蛋這種事吧?”沈明燭歎息:“但是他跟我說過,絕對不可以把不同世界的東西随意攜帶往來,因為萬物循環之中自有定律,被帶走的東西失去天敵,很可能就會變成災難的種子。”她輕柔的話音落下,蛋徹底老實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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