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鹿白美滋滋。沈明燭拿起白鹿燈拂袖轉身:“你看圖紙吧,我去補眠。”說完她便款款離開書房。在外等到不耐煩的蘇晟立刻尾随其後,低聲抱怨:“好讨厭的小子,真想一口把他吞掉!”“看來是墨瑾的同道中人,他們不信任我,自行去建陵也是無可厚非。”沈明燭疲憊地歎息:“看來這次去塵世,我要做的事情可多了。”蘇晟郁悶地跟在後面,忽然很懷念小時候無拘無束地撒嬌玩耍。那時它隻是單純的喜歡她,不知道她會把自己折磨至此,也想象不出離别之痛。——很快便又到了開天門的夏季。長天原紫色的夜永遠甯靜而神秘。沈明燭整理着臨行的器物,坐在床邊魂不守舍。由于實在太熟悉彼此,蘇晟對她的所有情緒都不自覺的敏感,立刻湊上前去問:“你怎麼啦?”沈明燭搖搖頭,忽然道:“晟兒,陪我喝杯酒吧,我想我哥哥了。”“不要。”蘇晟讨厭長天原最受歡迎的飲品,因為它小時候偷嘗之後,暈暈乎乎惡心了好幾天。沈明燭也沒有強求,喚侍女送來後,便兀自倒了杯歎息獨飲。“我真不明白,你哥哥隻陪了你十六年,我呢?”白鳥落在旁邊抱怨:“我陪你這麼久,你怎麼不想想我?”“如果見不到你,我也會想你的。”沈明燭含酒而笑。“不過那是不可能的。”蘇晟哼哼。“是啊,晟兒比我活得長久。”沈明燭面色微紅,在燭光中眼波流動:“其實能擁有你,是我這輩子發生過的最好的事了。”蘇晟很少聽到好話,立刻開心地落到她身邊:“真的嗎?”沈明燭點頭。蘇晟這才變成人的模樣,端起酒來:“好吧,陪你喝一杯,不過你實在太喜歡胡思亂想,這樣沒什麼用。”“是啊,如有來世,我定當沒心沒肺,讓晟兒為我操碎了心。”沈明燭與他碰杯。蘇晟毫不在意地一飲而盡。酒過三巡之後,夜色已深。沈明燭仍舊帶坐床邊,握住蘇晟的手:“你是比我活的長久,但這并不代表我喜歡死别,所以晟兒……我們還是生離吧。”她說完,眼圈便泛紅起來。可憐蘇晟已經抱着酒壺昏昏沉沉的睡了,并沒有機會聽到她之後的心裡話。長天的災難蘇晟自破殼之日就待在沈明燭身邊,沈明燭是個不喜玩笑的女人,所以這隻天真的白鳥從來也不知道被人騙的滋味。待它從宿醉中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自己孤獨地趴着大雪地上時,還以為做了什麼奇怪的夢,但那幾乎要刺穿長羽的極寒,卻又瞬間勾起了孵化期的久遠記憶。…………我、我回家了?受到驚吓的白鳥一個激靈從風雪中爬起來,四下遠望,眼前果然是綿延不絕、環境極度殘酷的雪山,稀薄的空氣陌生而又熟悉,它倉皇發抖,用長天原的語言大喊:“明燭!沈明燭!!”回答它的隻有空蕩蕩的回響。白鳥驚恐失措,正欲展翅高飛時,忽然發現翅膀邊有個木匣壓着信封,它趕忙變成人的模樣動手拆開,才看到掌燈使娟秀的筆記。——晟兒:我本不想用這種方式跟你道别,但你生性倔強、重情重義,絕無其他可能願意離開我的身邊。從前你總是問我,是不是瞞着你什麼,現在告訴你也無妨,隻不過時隔太久,叙述起來難免與當年的事實稍有差異。我父親為大神官、母親為掌燈使,哥哥又任沈家家主,出生時可謂風光無兩,由于父母都有非常純正的掌燈血脈,導緻我與哥哥常拿着母親的白鹿燈玩耍,熱衷于收集世間種種關關于它的傳說。當初哥哥最先用白鹿燈打開天門,将塵世的美好消息傳遍長天原的山南水北,父母都以他為傲,而我亦然。那件特殊的事情發生時,我方才六歲,所以很多記憶都是模糊而不明晰的,隻确定那是個溫暖的夜晚,大人們都在書房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塵世,我因年幼插不上話而泰國無聊,抱出了母親的白鹿燈在花園玩耍,不小心被花朵的刺割破了手指,講血滴進了燈内,原本明亮的光芒頓時消失不見了,黑暗中竟然出現個難以形容的模糊白影在對我說話——雖然那時沒有聽見聲音,但我的神志很清楚的知道它在講什麼:打開異世界的通道就是災禍之源,長天原終究要毀滅在破碎的天門中……後來我大病了場,将自己所見所聞告知親人,大家都說是夢魇罷了。但我知道不是,或許通過白鹿燈與我講話的就是傳說中的神吧?這記憶一直藏在我的心裡,現在的屍變之危就是最不詳的預兆,既然我有此機緣、身在高位,就當盡最大的努力阻止事态的惡化,隻不過前路艱險,實在不能再帶你一起走了。把你送回家鄉,就是希望你能真正開始屬于你的生命曆程,别再為我與長天原所累,歲月過去,我不過是你的一瞬,而有晟兒陪伴的日子,卻是我的一生。……很長很長的信,被蘇晟以最快的速度讀過,當确認沈明燭是真的拿着白鹿燈離開了,一種根本無法描繪的絕望順時間擊中了白鳥單純的靈魂:無論它再長生、再強大,都沒有辦法再見到她,那在這裡孤獨的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木匣子裡放着盒火融膏與玉屍内黑胎死時所化的亮晶晶的碎片,是被沈明燭謂之魂塵的東西,可以提供微薄的能量給白鳥果腹。如此的臨别禮物,真是即貼心、又無情。蘇晟緊緊地抱着盒子,卧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根本哪也不想去。它甚至開始用最沒出息的希冀開始欺騙自己:也許誠心誠意的等待,沈明燭就會心軟回來的。可惜她的心不軟,命也沒剩很久。打算去毀滅墨家癡心妄想的計劃,多半要以身殉之。蘇晟失去繼續維持幻型的心氣,漸漸在微光中恢複成巨鳥的模樣,漆黑純潔的圓眼睛裡積不住的淚水再也盛不住似的掉下來。——那段分開的日子裡沈明燭去做了什麼,又是怎樣失敗的,對于身在另外一個世界的蘇晟永遠是未解之謎。飽受打擊的它在原處待過好幾個月,餓了就吃點魂塵,冷了就縮起來淺睡。後來實在憋的難受,竄到雪原上翺翔兩圈也會趕快落下,生怕錯過沈明燭再度出現的奇迹時刻。事情突變是在某個漫長的黑夜裡。正當蘇晟半睡半醒地在夢裡沉浮的時候,身邊毫無預兆地出現很強大的壓迫感。它立刻張開眸子,因着夜視能力極好而立刻發現了靠攏過來的同類,緊張地緩緩站起,低聲叫道:“……是你?”羽族幾近滅絕,數量稀微,對彼此間氣味的記憶會相當長久。飛落在附近的白鳥冷笑:“沒想到你還活着啊。”蘇晟記得它是自己的舅舅,也是當初逼死母親的罪魁禍首,立刻做勢準備撲過去厮殺。誰曉得那白鳥卻戲谑地阻止道:“小孩子,我現在不餓,當真沒有吃你的興趣,你确定要自尋死路?”“滾!”蘇晟毫不示弱。白鳥歪過頭好奇:“你在這裡很久了,在幹着麼,這些日子去哪了?”“等人。”蘇晟見他當真并無殺意,才重新握在那裡說:“等那個差點燒死你的女人。”“哦。”白鳥并沒有忘記恐怖的火焰:“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她從哪裡來,你為何要在這裡等?”蘇晟不肯回答。白鳥狡猾地走了幾步,又賊心不死地盯上他搭着下巴的木匣:“那是什麼,交出來!”蘇晟雖然年有太多、體型也小上不少,但絲毫不膽怯:“這是我的東西,你想碰就先琢磨清楚代價!”“什麼代價!真讓我好奇呢!”白鳥根本不是善茬,聽到這話立刻撲向蘇晟。防備不足的蘇晟雖然靈巧躲開,盒子卻被兩個巨大的身體掀翻。瞬時間亮晶晶的魂塵不由灑滿雪地。白鳥好奇地啄了口:“這東西哪來的,味道不錯!“被撞到的蘇晟氣急敗壞地爬起來,用盡全力把它沖倒在那,拼了命地狠啄撕扯。這種時候就是典型的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保護東西的願望如此迫切,可那白鳥在力量方面相當成熟,輕而易舉地就把蘇晟甩到旁邊,然後用爪子把小小的白玉盒按在腳邊:“這是什麼,好像很有趣。“”别動!“蘇晟被吓得立刻後退。白鳥不小心把火融膏弄撒,觸到它身體的部位立刻騰起沖天的火焰,看起來極為恐怖。蘇晟當然不可能出手或幫忙,反而飛速躲到一旁。跟在沈明燭身邊的日子,它已經見過太多這東西的威力,當真神擋殺神。白鳥被吓得立刻高飛,帶起騰空的橘色火光,照的黑夜中的雪原通明極了。完全沒有想到,就着這個時候,天幕下出現了熟悉的七彩流光。蘇晟心底充滿驚訝,卻不帶半絲猶豫。在天門意外打開的刹那便猛沖過去,誰曉得沒有白鹿燈的保護,它又被滾燙的明光撞擊回來。火融膏也沒有了,在去間沈明燭豈不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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