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感……他屈指彈了下,铿铿作響。還是自己更有福氣。走到廊道盡頭,拉開通往甲闆的艙門。有風,不大,可見度在兩三米左右,滿目蒼黃。昨天沙迪說,紅海上有大的沙暴帶過境時,港口都會封港,所以現在,這偌大海域,也許隻剩這一條船。難怪像被棄置在世界盡頭一樣安靜。地上積了一層薄沙,走了兩步回頭,看到自己的腳印,清晰的像印了鞋模。他要找虎鲨,虎鲨一貫睡駕駛室,手裡有衛星電話。果然在那裡找到,裡頭躺了四個人‐‐明明那麼大的地方,非要摞麻袋一樣躺疊,虎鲨被壓在最下頭,涎水流了半張臉,呼噜打得山響,最上頭的是那個十來歲的小海盜,躺得大大咧咧,睡着的臉上一片志滿意得。把老大壓在下頭,想必夢裡都是在笑的,但虎鲨醒了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幾個人,估計都脫不了一頓狠抽。衛來把小海盜抱到一邊放下,小海盜的身體又軟又輕,還不耐煩地皺眉‐‐他也就這個時候,才像個小孩。其它幾個,挨抽就挨抽吧,岑今說了,不是菩薩,普渡不了衆生。他從虎鲨懷裡拽出那個衛星電話。衛星電話外撥普通号碼,話費不便宜,所以他準備打完了就塞回去,不跟虎鲨提這事:發現不了最好,發現了也沒所謂,虎鲨最多會瞪他。但他會原諒虎鲨的小氣,他現在心情愉悅,可以原諒全世界。衛來坐到駕駛室周邊的圍欄上,把衛星電話的天線拔出,然後撥号。他隻記三個号碼。第一個是麋鹿。麋鹿接得很快,剛聽出他的聲音,就向他表示恭喜:&ldo;衛,沙特人昨晚就給我打電話了,我知道談判成功了,太好了,又是一單,至今沒有失手,恭喜你啊。&rdo;是值得恭喜,但于他來說,最值得恭喜的,可不是這件事‐‐古人顯然也認同,所以總結出的人生三大快樂事裡,有個&ldo;洞房花燭夜&rdo;,但從沒提過什麼&ldo;談判成功時&rdo;。他輕描淡寫通知虎鲨:&ldo;後半程岑小姐也雇我了,我會帶她一起回。&rdo;麋鹿說:&ldo;哦……&rdo;調子拖得很長,有點不相信:&ldo;她為什麼會雇你?&rdo;&ldo;我表現好呗。&rdo;&ldo;那她出價……還合适嗎?&rdo;怕衛來多想,趕緊解釋:&ldo;我不是要抽你的份額,你自己談的,全歸你……我就是問問。&rdo;衛來說:&ldo;出價很貴。&rdo;她出的是人,當然全歸我,你倒是想抽份額……盡管來試試。聯系完麋鹿,撥第二個,可可樹的。可可樹照例拖拖拉拉,好久才接起,像是剛睡醒:&ldo;喂?&rdo;&ldo;我。&rdo;可可樹反應過來:&ldo;衛,你……談判……談完了?&rdo;&ldo;差不多了,你呢?&rdo;可可樹也快了,南蘇丹的單子接近尾聲,這一兩天就會回烏達。衛來說:&ldo;幫個忙。&rdo;&ldo;你替我安排一下,下船之後,我要能第一時間拿到新的裝備。岑今在海上遇險你也知道,我得準備起來。走過的線路不安全,我不準備折回。那輛車扔在村子裡,舍得你就扔,不舍得就讓人去處理。&rdo;可可樹說:&ldo;我看下地圖,你等會。&rdo;那頭傳來嘩啦翻動大幅紙頁的聲音。&ldo;衛,我聽說海盜的船現在停在紅海,他們回索馬裡的話,會一直往南走。你讓他們送你到蘇厄邊境,一個小鎮,科姆克,那裡我有朋友,可以給你準備武器。&rdo;蘇厄邊境,小鎮,科姆克。衛來把這些詞記住了,非洲的地理他不熟,地名又诘屈聱牙,遇到關鍵的,隻能反複去記,然後轉述給懂的人。&ldo;不想走回頭路的話,你可以考慮埃塞俄比亞,跟蘇丹接壤。我們把那叫埃高‐‐那裡是高原,現在是小雨季,馬上迎來大雨季,不熱,你會喜歡那裡的。&rdo;真是親如兄弟,知道他不喜歡熱。通話的末了,可可樹舊事重提:&ldo;你真不來烏達?衛,你考慮一下,你從沒來過我家‐‐你再來非洲,可能是下輩子的事了。&rdo;衛來大笑,頓了頓說:&ldo;再看吧。岑今上了岸就很可能有危險,烏達那麼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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