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湘趕緊推辭,道,&ldo;哪裡敢受,我昨天看了一陣,覺着是真迹,可值不少銀兩,你也不是空手得來,花了不少銀錢才買來的呢。我哪裡敢收。你萬萬不要這樣客氣。&rdo;其實聽孫三娘說了闵湘對這幅畫的反應之後,容簡就有些懷疑了,心中有種難以壓抑的激動和恐慌,這幅畫的來曆他自然是知道的,當年吳湘還小,雖然面上矜持又老成,骨子裡卻也會淘氣,自己去刻了印章往他父親的畫上一蓋,然後被他父親發現,挨了他父親一巴掌,這件事是吳湘告訴他的。之後吳家被抄家,這幅畫外流,他就當成寶貝地收了起來。容簡對着闵湘,眼神裡帶着說不出的溫柔,眼底深處卻像是燒着炙烈的火一般,道,&ldo;無論是真迹或是赝品,這也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正好送這畫給它的知音,這才是對得住它。說起銀錢,就真正不值什麼。我是不解這畫真情真意的,闵兄留下看着,才是正好。&rdo;闵湘還是推辭,容簡看着他的那柔柔的目光,讓他心裡惴惴的,雖然心中不安,面上卻依然禮貌客氣帶着疏離,道,&ldo;你還是自己收着吧,我是真不敢收。&rdo;姜公子道,&ldo;和我不要推辭這個,我那裡還有好幾幅從義道人的畫,還要闵公子給掌掌眼,看一看才是。&rdo;闵湘于是隻得接了,卻說道,&ldo;那就且讓我先看這畫幾日,之後定當奉還。&rdo;闵長清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姜公子和闵湘坐在院子裡,還擺了一個矮桌,正對着最後的天光看一幅畫。闵湘倒是在認真看畫,并且低聲說着什麼,那姜公子卻神思都沒在畫上,隻目光黏在闵湘臉上,那黏糊勁,該是扯也扯不開。兩人湊得那樣近,闵長清心裡很不爽快,冷着臉快步走過去,道,&ldo;這天光都要沒了,在這裡看畫,大哥,你也不怕傷了眼睛。&rdo;看闵長清回來,闵湘才擡起頭,道,&ldo;你今日回來得晚了些,累了吧,可以讓嬷嬷開飯了。&rdo;說着,就把畫收起來。姜公子還幫着收畫,闵長清清楚地看到姜公子最後還碰到了闵湘的手。但闵湘似乎毫無所覺,拿着畫匆匆進屋去了,很快又出來和姜公子一起搬矮桌。闵長清盯着姜公子,滿臉不悅,姜公子臉上卻沒有特别的神色,還對他點了點頭,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他對他的排斥。姜公子這晚飯又是留在闵家吃的,用了飯之後,還逗着闵真如玩了一會兒才回去。他走之後,闵長清就拉着闵湘進了書房,對他說道,&ldo;這姜公子太有問題,他完全像是故意結交咱們家,肯定是有所企圖的,大哥,你不能再和他走近了,我們,我們搬家離他遠點才是。&rdo;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為什麼兩人相見不相識。容簡沒認出闵湘是吳湘,原因是在他心裡吳湘已經死了,所以,他不會去想闵湘是吳湘,這是視覺盲點,而且,畢竟七年過去了,人是會變化的,吳湘經曆過人生大的變故,又一直在外面流浪,變化非常大,所以不會一時把他想到原來的愛人身上去,不過,他會慢慢懷疑的。而闵湘沒有認出容簡,尋人闵長清的話讓闵湘微皺了眉,道,&ldo;長清,你不該對姜公子諸多偏見。我們現在如此,又有誰會來圖謀什麼。你且收起這些心思吧,不要總是胡思亂想。&rdo;闵長清很不滿地道,&ldo;姜公子,姜公子?這才和他交往幾天,我看家裡的人都向着他了。這不就是太有問題嗎?你說他沒有企圖,怎麼可能會沒有企圖,你沒發現他眼睛都快粘你身上拔不下來了嗎?别人的接近你總是不以為意,為何獨獨你就避開我……&rdo;闵湘又聽他把話繞到這個上面來,趕緊制止他道,&ldo;長清,你不要再說這些了。你今日也累了,去洗洗早些睡吧。&rdo;闵長清不依不饒地道,&ldo;為什麼不要我說。總是不要我說。&rdo;他最近心裡一直忐忑不安,之前闵湘對他冷淡也就罷了,因為他對誰都冷淡,但是現在,他卻對着一個莫名其妙的姜公子熱情起來,實在讓他着急起來,說着,就上前去一把将闵湘抱住了,哀傷地道,&ldo;你明明知道的,你早知道我的心意不是嗎?你就總是避開我,公子,你看得到我的心不是嗎?&rdo;闵湘被他抱住,心裡說不出地抗拒,趕緊伸手推他,道,&ldo;你不要這樣,何必這樣作踐自己,你年紀也不小了,早該娶妻生子,這才是正經……&rdo;&ldo;我不行,我哪裡能夠娶妻生子,我被帶到你面前第一天就把心丢你身上了,這麼多年了,你就看不到我的心嗎,我隻願跟着你,公子……&rdo;他說着,眼睛裡晶瑩的淚花在隻有微光的房間裡閃着悲戚的光芒,令人動容。他說着,還想去親吻闵湘的唇,闵湘被他這動作氣得不輕,用了大力,一把把他推開了,闵長清一時反應不及,撞在了身後的厚重的案桌沿上,像是撞痛了,還痛吟了一聲。闵湘站在那裡,冷着臉,道,&ldo;你何必要這樣。&rdo;闵長清凄凄地望着他,凄苦裡有帶着一些瘋狂,道,&ldo;我就不行,我就不行是不是?我是個奴才,一輩子隻是你奴才是不是。姜公子就能夠碰你的手了,和你說話,你就對他笑了。你始終是嫌棄我。嫌棄我不過是你的奴才。&rdo;闵湘呵斥他道,&ldo;你在說些什麼,我和姜公子清清白白,你卻要扯到這上面來。你這是在辱我,也辱你自己。你出去,你出去……&rdo;闵長清聽他這樣說,眼淚這才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往門外大步走了。闵湘站了一陣,才把怒氣壓下去,走出去,看到顧大娘抱着小如兒站在檐下,要進來又沒有進來。闵湘看到他們,心想說不定剛才的話都讓兩人聽去了,他長出了口氣,又懊惱自己剛才太失态,問顧大娘道,&ldo;長清呢?&rdo;顧大娘一時沒有回答,倒是小如兒伸出手指指了指大門,擔心地說道,&ldo;二叔出門去了,現在天黑了,他不會被老虎吃掉嗎?&rdo;闵湘聽聞闵長清出門了,便非常懊惱,心想他能夠到哪裡去,說不得還得趕緊去把他拉回來,他雖然氣惱闵長清對他有不能有的心思,卻也真正把他當家人,擔心他,于是就也往門外走,道,&ldo;我去叫他回來。嬷嬷,你先讓小如兒睡下吧。&rdo;顧大娘卻道,&ldo;公子,你去找他做什麼,他過兩天就會回來的。這時辰也不早了,出門哪裡安全。&rdo;闵湘回頭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也沒有說什麼,就自己出門去了。對于這件事,他對顧大娘也是有些生氣的,他完全知道顧大娘是怎麼想的。闵長清會願意同生共死的跟着他,是因為喜歡他這件事,不僅他知道,顧大娘和當年和他一起的燕語都知道,但是沒有任何人說破。他勸過無數次闵長清,讓他娶妻生子,而且,以前也有遇到過正經好人家想将女兒嫁給闵長清的,但是卻被顧大娘說掉了。顧大娘也是為闵湘好,她怕闵湘吃苦,就一定要把闵長清留着,利用他對闵湘的情意,家裡都是他在外面去掙錢,養這一家子。闵湘做事,還是近來的事情,他以前,是根本不會掙錢的,卻又身體不好,吃不得苦,是個花錢的主。但是,這卻隻讓闵長清越陷越深,已經是勸也勸不住了。闵湘認為自己對不住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補償,畢竟,總歸不能真應了他。闵湘剛出大門,就遇到了也出來的姜公子,姜公子見到他,就問,&ldo;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我剛才也看到你家二弟跑出去了,不知是為何事?&rdo;闵湘見到他,就想到剛才闵長清說的話,這讓他些微别扭,但是,他總不能認為姜公子就是真如闵長清所說的那樣,是有别樣心思的人。闵湘愣了一愣,自然不能把事情真正告訴他,隻道,&ldo;為些事情,他和我置氣來,我正要去找他回來。&rdo;姜公子便道,&ldo;這大晚上,你一個人出門也不安全,如此,我無事做,就陪你去找人罷。&rdo;闵湘趕緊拒絕,道,&ldo;哪裡敢勞煩你。&rdo;姜公子笑着走上前去到他身邊,道,&ldo;哪裡有勞煩。鄰裡之間,這點小忙,合該幫的。&rdo;說着,已經叫自家的随從給拿了兩盞風燈出來,随從提了一盞,他自己提了一盞,跟在闵湘身邊,道,&ldo;走吧,走吧,趕緊找去,以免人走遠了,找不到。&rdo;兩人沿着巷子往前走,一路沒見闵長清。隻好繼續往前走,闵湘一路走還喚闵長清的名字,始終無人應答。他皺着眉,心想這麼大晚上,闵長清能夠到哪裡去,或者是去哪座酒館,或者就是去夜燈已上生意正隆的溫華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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