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一腳深一腳淺跟着老溫頭向着小岩鎮外走去,老溫頭速度慢,不過他也不快,兩人正好晃悠晃悠,看着還挺和諧。等他們走過一座小石橋後,暮色已經降臨,小石橋外芳草萋萋,一條彎彎曲曲的泥土小路通向鎮外的樹林中。走了沒多久,路邊就露出了一座小小的破敗的廟。小廟的房頂雜亂的長着些枯黃的草,初秋的風中,破草在房頂東倒西歪。破廟四面透風,唯獨兩塊門闆看起來最好。當然,這也隻是相對的,門闆下方還有幾個豁口。暮色中,破廟破舊的門闆中透出了點點火光。兩人還沒上前就見豁了縫的門闆打開了。一個面黃肌瘦臉上長了些雀斑的少年從門闆中探出頭來笑嘻嘻:“你們回來啦!我等你們好久了!阿衡這是怎麼啦怎麼濕哒哒的被人打了”老溫頭擺擺手:“别提了,快生火讓阿衡烤烤。要是生病了可不得了。”垂頭喪氣的阿衡走到了破廟中,殘破的廟門随後關上了。破破爛爛的小廟中隻有一尊快要倒塌的神像,斑駁的彩繪早已褪色,留下了灰撲撲的内裡。阿衡一進來就盯着這殘破的神像在看。這神像到底是誰的神像管他呢,反正又沒人祭拜。圍着火堆,二狗子從髒兮兮的碗中掏出了一個沒多少肉的鴨架子,鴨架子上還沾着黏糊糊的不明液體。老溫頭一看到這鴨架子就樂了:“還是狗子有能耐。從哪裡來的”二狗招呼阿衡坐下:“别傻站着啦,快來吃飯,吃過了就要把火給滅了。要不然妖獸會趁着火光來吃了我們。”他讓開了離火最近的位置招呼道:“快來烤烤,好難得才生起來的火。”阿衡走過去僵硬的坐下,他将他的讨飯棍放在身邊,然後嘶啞的問道:“妖獸”“妖獸特别可怕,我們的破廟根本經不住妖獸一爪子。”二狗從鴨架子上拽下脖子放到阿衡碗中,鴨脖子上的肉最多了。“阿衡,給你……”老溫頭撿了一個最白的饅頭給了阿衡,“吃吧吃吧。”二狗子嚼着光溜溜的沒有肉的鴨骨頭:“好吃吧今天杏花樓開業,我趁三虎他們不注意搶到的。”阿衡手中端着一個破碗,碗中有一個馊饅頭和散發着異味的帶着皮的一小段鴨脖子,這已經是三人中最好的夥食了。二狗把鴨骨頭嚼碎之後,連落在地上的一絲絲碎屑都撿起來放到嘴巴裡細細的嚼着。老溫頭年紀大了,他吃不動鴨骨頭,甚至連馊饅頭也隻能泡在水裡等泡軟了再吃。阿衡低頭看了看碗中的食物,他将鴨脖子放到了二狗碗中,然後又掰了半塊饅頭放到了老溫頭碗中:“我吃這個足夠了……”“你這麼大個,隻吃這麼一點哪裡夠”二狗和老溫頭嘟囔着互相推讓,可是卻沒拗過阿衡。馊饅頭浸在溫水中的滋味并不太好,不過阿衡還是吃出了一點點的甜味,他喝了兩大碗的水,碗都可以不用洗了。整頓飯吃的連一絲油花兒都沒有,趁着外頭還有細微的光,二狗把篝火滅了,然後用小破廟中一張破舊的闆車抵住了豁口的大門。殘破的神像背後到牆壁間有一米寬的距離,地上鋪着一些破舊的衣服,往裡面一躺有了神像的遮擋,便多了些安全感。這裡是三個乞丐睡覺的地方。阿衡身量高,他躺下後就占了一大半的地方。他不好意思的蜷縮起身體,他的頭抵着牆壁,二狗的腳就伸在他的背後。老溫頭斜斜的躺着,三個人挨挨擠擠的躺滿了神像後的地方。“阿衡,你明天和我去搶廚餘吧”二狗小聲的說道,“明天應該還有,我們早點去。多搶點回來。”阿衡沉默着不肯說話,他不想讨飯,也不想搶東西。他覺得他吃或者不吃都沒什麼關系。老溫頭呵呵一笑:“睡吧,明天再說。”“睡覺睡覺!都安靜點啊,别把妖獸引過來了!”狗子咕哝了一聲,很快就睡着了。屋外的光一點點被黑暗吞沒,草中的蟲兒開始鳴叫起來。阿衡瞪着兩隻眼睛,聽着二狗和老溫頭打雷一般的呼噜聲。他摸着讨飯棍無語極了,不是說要安靜的麼日出東方,金色的晨光從破爛的屋頂穿過,落在了滿是蟲眼的房梁上。阿衡拄着讨飯棍早早的打開了破廟的門,這會兒他正坐在門檻上曬着太陽。聽到二狗和老溫頭的聲音,他扭頭看了看這兩人。二狗用坨成一團的布胡亂的擦了一把臉,他随手将布丢在一邊的木架上。可憐的布團沒挂好,又掉到了髒兮兮的地上。二狗根本沒管這些,他大咧咧的端了個破罐子:“阿衡阿衡,快跟我走!昨天杏花樓開業,今天早上一定更有很多廚餘!我們快去讨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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