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農忙時節,大澤朝近年來戰事少,老天爺又肯賞飯吃,整個國家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位于大澤朝北部祁山腳下的裴家莊,家家戶戶都在熱火朝天的秋收,隻有西北角那孤零零的小房子裡大門緊閉。
幾個婦人結伴從地裡回來,路過那大門緊閉的小院,其中一位婦人不由的白了一眼“我說這小寡婦也真是的,不拎清自己的地位,還想以死相逼阻止東子娶親,也不看看自己那天煞孤星的樣子,呸”婦人說完忍不住啐了一口。
幾位婦人紛紛附和,這小寡婦别的不說那樣子長的真好,村裡的漢子見着了都多看幾眼,這讓她們很是不滿,現下那小寡婦尋死覓活的被厭棄了,正如她們所願。
幾位婦人口中的小寡婦正呆呆的坐在炕上出神,唐芽看着眼前灰敗的房頂,坐在冰涼的土炕上不禁悲從中來,這是怎樣一個世界啊?!前一刻她在另一個世界剛剛咽了氣,再一睜眼居然就穿進了這剛剛斷氣的小寡婦的身體裡。
唐芽眼淚控制不住的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腦袋裡不停閃過原主的一生,越了解唐芽眼淚就掉的越歡。
原主和她名字一樣都叫唐芽,不同的是唐芽是家裡千呵萬寵的,希望她永遠可以像新發的芽一樣有生命力,取名唐芽,而原主則是被唐氏夫婦買回來随便取的名字。
要說這原主也真是命苦,原主是在五六歲的時候被人牙子帶來這裴家莊,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一眼就被唐氏夫婦相中了,砸鍋賣鐵在人牙子手中買了下來,強行逼着唐芽做他們那傻兒子的童養媳。
初到唐家唐芽癡癡傻傻也不說話,好不容易接受了現實,人也清明起來,不成想老唐家那傻兒子沒這個福分,在大冬天掉進了河裡,就這麼淹死了,唐氏夫婦受不了打擊,也相繼一命嗚呼,老唐家算是外來人口,在這裴家莊沒有什麼親戚,所以這唐芽也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寡婦。
偏偏這原主生的極好,又是一朵花兒的年紀,少不了被一些潑皮無賴惦記,這時那裴東趁虛而入,就成了原主的入幕之賓。
唐芽一想到那高大的身影,壯碩的身體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唐芽撲在那洗的發白的棉被上哭的更兇了,真是太讓人悲憤了!這個身體居然有姘頭!
但是顯然悲憤是沒有盡頭的,這原主跟了裴東兩年,原以為總能等到裴東娶自己,誰知這裴母給裴東說了一個大家閨秀,眼瞅就要娶親了,這裴東還樂颠颠的來和原主一刀兩斷,原主一氣之下以死相逼,誰知卻成了假戲真做,讓唐芽占了身體。
要說這裴東當初和原主好的時候手段也不算光彩,這原主怎麼就開始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可,唐芽左思右想覺得可能是這厮算是這裴家莊有數的有能耐的後生,算是前途無量那種,這裴東自小拜了一個老獵戶學習本領,那老獵戶無兒無女把裴東當成親生兒子一樣,所有東西傾囊相教,在裴東獨自打獵消失三天,打死了一隻吊頸白額虎回來的時候,居然就那麼喜吓交加,撒手人寰了,裴東披麻戴孝埋葬了老獵戶,從此靠着老獵戶教的手藝過的也算是裴家莊數一數二的人家,因着這個原主對裴東是有很大期待在裡面的,乍遭抛棄才會以死相逼。
唐芽想想原主的遭遇,又想想自己的遭遇,其實自己比原主強多了,唐芽家境殷實,父母慈愛,兄長對她也是愛護有加,可惜唐芽生來就體弱多病,好不容易堪堪長到十八歲,卻因為心髒終于承受不住而死在了醫院的床上。
唐芽很感謝老天爺讓她再活一次,但是能不能給她選一個好的身體,唐芽流着淚默默的望着房頂出神。
正在這時,唐芽聽見了院外傳來敲門聲,還有那熟悉的“開門,是我”吓得唐芽一把扯過被子蓋在了頭上,就鑽進了被窩,期間不小心碰到了頭上的傷口,疼的唐芽呲牙咧嘴,眼淚不小心又掉了下來。
久沒聽到動靜,裴東英挺的眉毛不由的皺起來,又擡手重重的拍了幾下,粗啞的嗓音低沉的響起“是我,快開門”
門那邊依舊沒有半分動靜。
裴東不悅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是在跟他置氣?怕是還沒搞清楚情況,他裴東承認觊觎這唐娘子的美貌,趁虛而入,不算威逼,頂多算是利誘讓這小寡婦别無選擇隻能答應做他的姘頭,而他則養着她,不然她以為她因何這兩年能過的這般平靜?一個空有美貌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能抵得過那麼多豺狼虎豹,沒見着别的年輕的寡婦,沒有娘家兄弟照看,哪個不是過的無比艱辛?哪個像她這樣自在?
當然,這唐娘子也深知這一點,否則也不會以死相逼他不要娶親。想到這,裴東使勁握了握拳讓自己心一硬,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談好了,他和這唐娘子本就是你情我願的利益交換,如今到了該斷的時候就不能在拖泥帶水的,不然在過一陣子他的新娘子進了門,這裡還不清不楚的像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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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新娘子在隔壁村裡,是韓秀才家的閨女,雖說家道中落,但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閨秀,對于他們這種泥腿子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要不是這次韓秀才急需銀兩,怕是也不會選自己這樣的人家聯姻。他曾遠遠的望過一眼,雖沒看仔細,但那猶如蓮花般高潔美好的身姿卻牢牢的印進了他的心裡,隻一眼他就覺得這樣的女人才是符合他心目中知書達禮的娘子,他要娶就該娶這樣的。
想起那未過門的妻子,看着眼前依舊半天沒有動靜的木門,裴東的臉色又冷了幾分,昔日對這唐娘子的情分又淡了幾分,他心裡暗道,這唐娘子好不知趣,這種事本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誰像她這般尋死覓活不依不饒?當初看着這唐娘子一副文文靜靜知書達禮的模樣,不成想到是這樣倔,她以為以死相逼自己就不會娶親麼,或者說會娶她嗎?
裴東陰沉着臉色轉身就走,想想又覺得太過無情,還是說明白好,她前天尋死被救回來自己也說的很清楚,這次來做最後一次的了斷,裴東轉頭看看那高出一個頭的牆頭,略微一個助跑就攀了上去,他自小跟着老獵戶學些拳腳,區區一人高的牆,自然是攔不住他。
唐芽披頭散發的鑽出被窩,沒再聽見動靜,她以為那人已經走了,卻不曾想巨大的破門聲吓得唐芽一跳,她驚魂甫定的望着那破門而入的高大身影,哆嗦着想要摸床頭上的報警器,摸了空後才醒悟過來,她已經穿了,哪兒來的報警器給她按?
那高大的身影,邁着大長腿咚咚咚的向她走來,魁梧的身影猶如小山般擋的屋裡光線都暗了下來,那通身散發的怒火讓唐芽險些喘不過氣來,看着那俊朗的臉上滿是不滿,唐芽狠狠的哆嗦了一下,那不屬于她的記憶在好心提醒她,這就是“她”的老相好,想起記憶裡無數個夜晚這厮把原主這樣那樣的,唐芽刷的一下小臉煞白,她一個自小就生病,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怎麼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隻記得原主隐忍的表情,求饒的聲音,果然這厮是個大壞蛋!見慣了父兄斯文俊秀的樣子,對裴東這種高大俊朗的硬漢模樣,唐芽實在是接受無能,即使裴東不醜,她也天然的畏懼。
裴東走進一看,這唐娘子莫不是被撞壞了腦袋,看見自己像見了鬼一樣,那驚恐的眼神,還有那大顆大顆掉落的淚珠,慘白着的小臉,看着自己走近不由蜷的更緊的身子,裴東臉色一沉,從兜裡掏出來早就準備好的十兩銀子,扔在唐芽身上“你我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兒,不要搞得我好像十惡不赦一樣,還有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不信你就試試看!”那兇惡的眼神在唐芽看來,像是擇人而噬的鬼怪一樣吓人。
唐芽的頭低的死死,眼光不經意掃到裴東那捏的泛白的拳頭,更是緊張的呼吸都停頓了,這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拳頭啊!
裴東依舊兇氣逼人“這十兩銀子,加上以往給你的,若你省着點花,夠用好幾年,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你我從此以後一刀兩斷,休要再拿死來威脅我,也不要在纏着我,若是因為你影響了我娶親,别怪我不顧念往日的情分!”
說完警告性的瞪了唐芽一眼,就摔門而去。
摔出門後,裴東松了一口氣,剛剛他說了這麼多她也沒反駁一句,這應該就是同意了吧?以後不會尋死糾纏他了吧?
待裴東走後,唐芽才身子一軟,癱軟在炕上,剛剛裴東一番話讓唐芽沒來由的心中一痛,這陰郁的情緒怎麼也揮之不去,唐芽索性放任下去,趴在炕上無聲哭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唐芽聽見院外傳來陣陣人聲,卻原來是農忙的人都開始陸陸續續的回家了,唐芽才驚覺還開着院門,踮着小腳顫巍巍的關了院門,唐芽才發現原主還是一個裹腳的三寸金蓮,這一發現讓唐芽剛剛調整的心情又崩潰了,回到屋裡趴到炕上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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