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用力睜大了眼睛,隻見那黑甲人手裡的&ldo;棍子&rdo;一端竟然出現了一圈幻覺一般的刀刃,旋風似的劈頭而下,追上來的蠻族甲兵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當胸一刀,心口處的金匣子頃刻爆裂,裡面的紫流金爆出可怕的火光,頓時将那龐然大物炸了個身首分離。滾燙的血濺在長庚的臉上,他最大限度地控制住自己,勉強維持住不動聲色的神情,手卻緊緊地攥住了那黑甲人肩頭一角。這就是……傳說中能以一當百、無堅不摧的玄鐵營。幾個蠻人看出了雙方實力懸殊,再不敢單獨迎戰,幾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同時四下跑出秀娘的小屋,從幾個方向蹿上房頂,一人撲向黑甲人腳下,斬向他腿部的關節,一人揮劍砸向他頭頂,封住了他上竄的路徑,還有一人堵住他後心,攔腰直指黑甲的金匣子。斷了一臂的刀疤臉撤到十步開外,擡起獨臂,鐵臂一端打開,一支險惡的箭尖蠢蠢欲動,對準了黑甲人肩頭的長庚。這些蠻人從小一起打獵,合圍截殺,配合得近乎天衣無縫。漫天的殺意蒸騰在翻飛的白汽裡,讓人每一根汗毛都能直立起來。長庚終于看明白了黑甲人手裡的&ldo;棍子&rdo;,當它被高速驅動的時候,三四片一尺來長的玄鐵刀刃從長棍一端随着細細的蒸汽一起噴出來,撤力時,鋒利的刀片會飛快得沒入另一邊隐藏起來,一動一收,刀刃整個轉過一圈,像一台可怕的絞肉機。這時,長庚突然腳下一空,被黑甲人從肩頭推入了臂彎,整個人貼在了那副重甲的胸口上,蓦地随之往後彎去。長庚悚然‐‐他的重量姑且不論,單是那副重甲,便肯定有數百斤,一彎一折後,全部的重量都會壓在那黑甲人腰上,他的腰不會被鋼甲活活壓斷嗎?黑甲人下腰後翻,在空中打了個幹淨利落的旋,抱着長庚從房頂上一躍而下,正好與刀疤蠻人射向他的那一箭擦肩而過。割風刃上的光凝成了一線,不過兔起鹘落,再殺一人,斬一人雙腿,而後黑甲人腳下鋼甲護腿中蒸汽爆發,将重甲往前推去,轉眼他人已在數十丈之外。他解決幾個蠻族甲兵似乎是件輕松寫意的事,隻是礙于長庚才不與他們糾纏。&ldo;我先送你出城。&rdo;黑甲人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ldo;這裡太亂了,你娘的事……唉,且節哀順變吧。&rdo;長庚靠在他身上,沉默了一會才說道:&ldo;我娘是服毒自盡的,她和關外的蠻人一直有聯系,說不定就是蠻族的奸細。&rdo;黑甲人沒吭聲,似乎并不怎麼詫異。&ldo;你救的是個蠻族奸細的兒子,虧了,&rdo;長庚頓了頓,随後一口道破了對方身份,&ldo;沈先生。&rdo;黑甲人耳邊冒出一簇細細的白汽,玄鐵面罩往上推起,露出沈易那張文弱書生似的臉。&ldo;北巡巨鸢上有人叛變,&rdo;沈易說道,&ldo;我原以為叛國者就是徐兄,但是現在看來,秀娘自盡恐怕不無對不起丈夫的緣故,我想徐兄可能已經殉國了,并且至死不知道這件事。你也……節哀吧。&rdo;&ldo;看來你是早就知道了……&rdo;長庚低聲道,&ldo;你是誰?&rdo;沈易:&ldo;末将乃是玄鐵營麾下,顧大帥嫡系。&rdo;玄鐵營麾下,安定侯顧昀嫡系。長庚心裡将這句話咀嚼了幾遍,感覺十分微妙‐‐他剛剛得知自己不是她娘親生的,她那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娘是個蠻族奸細,現在又聽說隔壁一天到晚手總也洗不幹淨的窮酸書生是玄鐵營的将軍。那麼十六呢?長庚苦笑着想,哪怕現在有人跟他說,他義父就是顧大帥、甚至皇帝本人,他都沒力氣吃驚了。&ldo;顧帥麾下的将軍為什麼在我們這種窮鄉僻壤隐居?為什麼要救我一個蠻族女人的兒子?&rdo;長庚問完這兩個問題,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失控,立刻想要緊緊地閉上嘴,可惜,還是沒能阻止最後一句多餘的問話從牙縫裡生擠出去,&ldo;沈十六呢?&rdo;長庚問完,心裡一陣難以名狀的難過,都到了這步田地,他心裡還是惦記沈十六,明知道那人不知是哪個微服出巡的大人物,還是擔心他眼神不好、耳朵又背,會不會被外面的刀劍誤傷,會不會找不到地方躲藏……他甚至也還忍不住會想:&ldo;為什麼來找我的是沈先生?十六怎麼不來?&rdo;喊殺聲震天,巨鸢的身形籠罩了整個雁回小鎮,白虹箭鬼魅似的時而出沒,遠處不知誰家着了火,火勢很快蔓延,沈易神色冷漠,對一切視而不見,飛鳥遊魚似的躲閃着混亂中的流矢:&ldo;殿下,請坐穩。&rdo;長庚木然道:&ldo;你叫我什麼?&rdo;沈易不慌不忙地說道:&ldo;十四年前,陛下南巡,皇貴妃身懷六甲獨守行宮,為奸人所害,幸得忠仆與姊妹救助,逃了出去,不料南下途中正遇暴民造反,貴妃體弱,混亂中拼死産下殿下,終未能再見天顔。&rdo;&ldo;貴妃的親妹妹帶着殿下避走,從此斷了音訊,這些年來皇上派了無數人私下尋訪,一直以為殿下已經罹難‐‐直到三年前才有了點蛛絲馬迹,派吾等來迎。&rdo;沈易簡短地交代了幾句,&ldo;一直未能表明身份,請殿下贖罪……&rdo;長庚簡直哭笑不得,感覺沈先生的腦子可能被機油灌滿了,編個故事都編不圓‐‐照他那麼說,秀娘就是那個貴妃的妹妹?難不成貴妃也是個蠻子嗎?再者皇上派人找兒子,就派倆人嗎?就算皇上窮得叮當響,滿朝文武隻差遣得起兩個人,為什麼這兩人到此兩年多都沒有表露身份?神乎其神的玄鐵營将軍就住在隔壁,難道不知道秀娘一直在和蠻子暗通條款嗎?為什麼不阻止?長庚截口打斷他:&ldo;你認錯人了。&rdo;沈易:&ldo;殿下……&rdo;&ldo;認錯人了!&rdo;長庚滿心疲憊,忽然不再想和這些滿嘴謊話的人糾纏,&ldo;放我下來,我是那蠻族女人不知道和哪個山匪苟合生下的小雜種,哪裡配讓玄鐵營的将軍涉險救助?哪裡配認你們這些大人物做義父?&rdo;沈易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歎了口氣,感覺長庚這火有七八成都是沖着沈十六去的,自己好像是受了連累,被遷怒了。他輕輕地握了握長庚亂蹬的腳:&ldo;末将失禮‐‐殿下右腳小趾比旁人略彎,同陛下一模一樣,乃是龍子之相,錯不了的。&rdo;長庚猛地将腳收回來,心裡越發冰冷。這事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這隻腳根本不是天生的,是小時候被秀娘親手砸的,她不顧他哭喊,活生生地砸斷了他一根腳趾,然後用給女人裹腳的辦法把他的腳趾彎成畸形。狗屁的鳳子龍孫,這也能捏造嗎?☆、殺心這時,一聲熟悉哭喊鑽進長庚的耳朵,長庚一回頭,正看見葛屠戶的人頭和豬頭吊在欄杆上,他身材臃腫的老婆面色鐵青,被一堵倒塌的牆砸在下面,已經沒氣了。他家小胖子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從不遠處傳來,長庚吃了一驚,顧不上再考慮其他,脫口道:&ldo;那好像是屠戶家的葛胖小……&rdo;沈易腳步不停,飛掠而過。長庚以為他沒聽清:&ldo;等等!&rdo;沈易說道:&ldo;臣奉命保護殿下出城,不得延誤。&rdo;他的聲音從鐵面罩後面傳出來,像極了數九寒天裡沾滿了冰渣的冷鐵。長庚愣住了。呼嘯的風擦過他的耳尖,粘膩的冷汗順着他的脊梁骨後知後覺地淌下來,觸手摸到的都是玄鐵的冷甲‐‐那麼冷,像他手腕上那永遠也捂不熱的鐵腕扣一樣。葛胖小最會撒嬌,一笑起來就見牙不見眼,古靈精怪得很,沒有人不喜歡他。長庚忽然低聲問道:&ldo;那不也是你的學生嗎?&rdo;在沈易眼裡,他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學生隻是他沉潛兩年的皇命使然吧?也是,對于玄鐵營的大人物們來說,小小的雁回城算什麼呢?屠戶家的孩子算什麼呢?這世上,大概有些人的命就是比另一些人值錢一些,不見得讨人喜歡的就金貴。沈易當然不會像他的冷甲一樣冷血,但他此時隻有孤身一人,當然是以任務優先,不容一點閃失。西域剛剛歸附,整個玄鐵營的精銳都鎮在那邊,他們帶過來的隻是很少的一部分,布網兩年,必須一擊必殺,抓住那條大魚。抓住了,就能換來北疆年的安穩太平,否則前功盡棄。此中緣由複雜得一言難盡,三言兩語間跟個半大孩子怎麼說得清楚?沈易澀然道:&ldo;殿下見諒……殿下!&rdo;原來是長庚趁他不備,一彎腰摸到了沈易玄鐵鋼甲肘部的鎖扣。玄鐵營的重甲自然不會被他一撥就開,卻讓他成功地将沈易的鋼手撥開了一寸‐‐沈易不得不退避,長庚頭一次見到玄鐵重甲,根本不知道精密的玄鐵重甲和雁回城守那些破銅爛鐵的區别‐‐倘若玄甲被人這樣蠻橫地外力破壞,彈出來的鎖扣足能打斷合抱粗的樹。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灌籃高手同人)夏日玫瑰園 盜贓為媒 默讀 在貴族學院當耽美文女配 嬌軟貴妃是細作 [重生]烈焰薔薇gl (全職高手同人)被愛=被玩死?! 穿越八零:軍少狂寵暴力妻+番外 明明是路人甲卻陷入了修羅場 辛香調的林妹妹 雙穿門:被迫給女帝打工的那些年 (瓶邪同人)雜記-瓶花、瓶邪 被綠之後 (劍三同人)二少每天都被強吻 (xxxHolic同人)沉夢 狂妃來襲:腹黑邪王請寬衣 靈氣複蘇前把自己上交了 修仙皇朝模拟器 獨家婚寵:軍少,來一戰+番外 七爺+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