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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對，周子舒忙把這個非常&ldo;溫客行&rdo;的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心道，難道一路上追着他和張成嶺不放的真的是惡鬼們？不能‐‐青竹嶺的惡鬼們若隻有這點本事，怎麼會這麼多年來一直是武林的禁地？吊死鬼為什麼要殺于天傑？還有那另一個方向跑了的，難道也真是喜喪鬼本尊？鬼谷這個時候在趙家莊外狙殺正派名流，便是等于将張家的滅門案認下了，又是為了什麼？還有……他擡頭看了一眼一臉和煦的溫客行，忽然問道：&ldo;溫兄不是自稱離家下了江湖以後，不曾殺過一個人麼，怎麼今日這樣痛快就破戒了？&rdo;溫客行瞪眼道：&ldo;明明是他先要殺我的，若不是我聰明伶俐、臨危不亂，剛才就被他用鋼刀給剁成肉泥了。&rdo;周子舒笑道：&ldo;溫好人，你先前不是一口咬定，這禍事不是你惹來的麼？&rdo;溫客行理直氣壯地說道：&ldo;你看他腰上那鬼面娃娃，你再看外面的那年輕人，媳婦都沒來得及娶就沒了腦袋，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是個壞人，還是特别壞特别壞的那種，壞人要殺好人，這要理由麼？&rdo;周子舒無言以對地看着他。溫客行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ldo;我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這點道理竟然都不明白，怎麼活到這麼大的，真愁人。&rdo;周子舒沉默了半晌，嘴裡才蹦出兩個字：&ldo;受教。&rdo;溫客行忙道：&ldo;不敢不敢，客氣客氣。&rdo;周子舒低下頭，繼續在屍體身上翻騰，将那著名的黃金軟甲從他身上扒下來，隻見靠着屍體胸口的地方掉出一個小錦囊，周子舒小心地将那小錦囊解開，借着夜明珠的光，裡面竟是一塊流光溢彩的琉璃碎片，巴掌大，上面似乎還有紋路，做工極精細。周子舒将那小碎片舉起來，放在光下照了照，随口問道：&ldo;琉璃？&rdo;溫客行&ldo;呀&rdo;了一聲，也湊過來，仔細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雙手捧着，唯恐碰壞了它，口中道：&ldo;怪不得他要穿黃金軟甲，若我有這麼一塊東西，我非叫打鐵師傅給我弄副盔甲不可，得貼身保護着。&rdo;周子舒見他神色鄭重，便忍不住好奇問道：&ldo;這是什麼東西？&rdo;溫客行道：&ldo;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五片琉璃甲之一……我本以為是江湖傳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聽說五片琉璃甲拼湊在一起，足以叫任何一個無名小卒從此稱霸整個中原武林。有人說裡面藏着絕世武功，有人說裡面是一份地圖，順着找下去，便能得到人心裡最夢寐以求的東西。&rdo;他似乎戀戀不舍地将那片琉璃甲交放到周子舒的手心上，輕輕攏起周子舒的手指，輕聲道：&ldo;是好東西啊。&rdo;周子舒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然後拍開溫客行暧昧地攏着他手指的手，将那片琉璃甲塞回到錦囊裡，随手丢在一邊，繼續折騰吊死鬼的屍體，整個翻了個遍，再沒有别的東西了，周子舒便皺皺眉，站起身來，說道：&ldo;這可麻煩得很了，我們怎麼出去？&rdo;一低頭，見仍然蹲在地上的溫客行正以一種說不清的奇異的目光盯着他看，便沒好氣地道：&ldo;溫大善人，問你話呢？就你手快，宰了這貨，叫我們學耗子鑽洞出去麼？&rdo;溫客行指着那被他丢在一邊的琉璃甲問道：&ldo;你……不要那個麼？&rdo;周子舒正色道：&ldo;若是整個琉璃做的，那樣精細的東西，倒也值些錢，眼下就剩這麼個殘片，頂什麼用，當鋪老闆都不收。&rdo;溫客行聞言輕笑一聲，拍拍雙手站起身來，一邊跟着周子舒往前走，一邊道：&ldo;周兄戒心十足，不肯相信江湖傳言麼？你就沒什麼夢寐以求的東西麼？&rdo;周子舒頭也不回地道：&ldo;李生大路無人采摘，必苦，你都不要，我做什麼要揣着這麻煩？難道溫善人就沒什麼夢寐以求的東西麼？&rdo;溫客行聞言立刻便轉回頭去，小心翼翼地将那錦囊拾起來，揣在懷裡，也貼着胸口放，問道：&ldo;我若要了呢？&rdo;周子舒瞥了他一眼，說道：&ldo;哦。&rdo;便沒了别的表示。兩人一直轉來轉去，轉到他們下來的地方，那小小的入口依然鋼刀參差，周子舒便在四周摸索着：&ldo;我才要出去，這洞口便被合上，那時那吊死鬼必然在附近，控制此處的機關也應該在附近才是。&rdo;然而兩個人對奇門遁甲之術，都是十竅通了九竅，就剩一竅不通，找了大半天也沒能找到，那七顆要命的釘子又開始蠢蠢欲動，周子舒便知道又快到半夜了，兩人被困在這裡足足一天一宿，他體力大不如以前，有些撐不住，心道難道真的要去吃那狗肉？正想着，隔着那洞口遠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人聲，模模糊糊地道：&ldo;快快快，我找着這個地方了，等我喊一聲試試‐‐主人！主人！聽得見麼……主人，你還會能出氣麼？你要是能出氣我就把你這墳頭挖開，你要是已經見閻王去了，我就不打擾你安息了！&rdo;是顧湘！周子舒不知為什麼，在經曆了被惡犬追，被怪物咬，被吊死鬼的造型驚悚到之後，聽見她的聲音，就覺得特别親切。隻聽顧湘嘀咕一聲道：&ldo;是沒聽見還是已經嗝屁了？主人，你不吱聲我可走了，我真走了！&rdo;溫客行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ldo;阿湘，你知道多說話少做事的女孩子會是什麼下場麼？&rdo;他這似乎是一門特别的傳音入室一類的功夫，周子舒已經幾次三番見識過，好像不管他在什麼地方，以多大的聲音說話，總能做到讓該聽見的人聽見。顧湘&ldo;嗷&rdo;一聲，催促道：&ldo;快快，主人說我多說話少做事呢，趕緊把他挖出來。&rdo;随即外面開始一陣叮叮咣咣挖墳掘墓的動靜。周子舒就聽明白了，原來她不是少做事，是根本不做事。待兩人像大蘿蔔一樣被一幫人從地底下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将近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了。隻見顧湘帶着一群普通勞工一樣的男人站在一邊，大呼小叫道：&ldo;爬出來了！爬出來了！&rdo;周子舒聞言立刻不想出來了。溫客行卻還淡定，灰頭土臉地從那挖出來的小洞口鑽了出去，掃了顧湘一眼，吩咐道：&ldo;你可以閉嘴了。&rdo;顧湘吐吐舌頭，又沖周子舒做了個鬼臉。一個&ldo;勞工&rdo;上前來，對溫客行行禮道：&ldo;主上，屬下來遲。&rdo;顧湘插嘴道：&ldo;其實我們早看見主人你留的标記了，就是那邊不知道為什麼有兩坨死人，趙家莊今天一天哭号罵街，驚天動地的，各路狗熊都到齊了，不方便過來找‐‐你們倆怎麼變成這樣了？&rdo;溫客行道：&ldo;我們聽見了一隻貓頭鷹笑。&rdo;周子舒望天望地，表示沒自己什麼事。顧湘迷惑地道：&ldo;哦？&rdo;溫客行又解釋道：&ldo;聽見貓頭鷹笑，就是有厄運要來，很可能要出人命，所以一定要躲到地底下，讓索命小鬼以為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才能避過一劫。&rdo;顧湘恍然大悟道：&ldo;哦！&rdo;溫客行拍拍她的腦袋，厚顔無恥地說道：&ldo;嗯，記住，以後說不定能救你一命。&rdo;然後掃了一眼那勞工模樣的男人，點評道：&ldo;老孟，這打扮不适合你，下回應該穿一身殺豬屠夫的衣服。&rdo;老孟恭謹無比地道：&ldo;是，遵命。&rdo;溫客行這才揮揮手：&ldo;去吧，不要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省的讓人以為咱們是聚衆行兇的。&rdo;老孟打了個呼哨，一群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人頃刻間散了，來往無蹤，訓練極其有素。周子舒也才要告辭，隻聽溫客行對他說道：&ldo;周兄，我跟着你走吧？&rdo;周子舒用沉默表達抗議，隻聽溫客行繼續道：&ldo;我是大善人，可以指導你如何積德行善。&rdo;周子舒依然沉默不語。溫客行和他對視半晌，一邊的顧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隻覺氣氛詭異極了。終于，溫客行使出了最後一招，道：&ldo;你反對也沒用，我可以跟着你。&rdo;周子舒臉上擠出了一個生搬硬套的笑容，點頭道：&ldo;那溫兄請。&rdo;顧湘看看周子舒，驟然明白了什麼叫做&ldo;牽着不走，打着倒退&rdo;，又看看溫客行，則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ldo;人不要臉天下無敵&rdo;，隻覺得自己這個晚上長了不少學問，志得意滿地跟在兩人身後走了。酒樓&ldo;主人你怎麼能确定人如果易容的話，一定要把自己易得難看呢？&rdo;這是不懂就問的顧湘。溫客行慢悠悠地說道：&ldo;人不管美醜，五官天成，自然有種和諧韻律，人做了手腳，無論如何也不是天衣無縫的，若是憑空變美，别人便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可不就看出破綻了麼？&rdo;三人一同走在大街上，正值正午，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周子舒涵養功夫十分到家，一言不發地聽着，裝聾作啞任他們讨論，任溫客行不時賊眉鼠眼地往他身上瞄，聽到這裡，忍不住一愣，瞥了溫客行一眼，心道這人懂得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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