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溫客行才問道:&ldo;我說,我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找着這麼一個投緣看對眼的,你能不能不死?&rdo;周子舒反問道:&ldo;那是我說了算的麼?&rdo;溫客行便不言語了,忽然便歎了口氣,移開視線,仿佛不想再看見周子舒一樣,眼睛隻盯着院子裡嬰兒學步一樣左搖右晃的張成嶺,也順手從地上撿了一堆石子,彈出一顆,正中張成嶺的屁股,随後說道:&ldo;小鬼,所謂輕身功夫,歸根結底在一個&lso;快&rso;字,你在那磨磨蹭蹭繡花似的,是練輕功麼?步法什麼的都是虛的,跳大神的沒準還有步法呢,你便是一步不錯,這樣慢慢騰騰的,有用麼?&rdo;張成嶺委屈地看着他們倆,發現這兩人在不但在練氣的說法上有分歧,連練輕功的說法上也有分歧,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溫客行一直在旁邊念叨着&ldo;要快啊&rdo;,一邊拿着小石子追在他身後打,周子舒雖然沒言聲,可眼光一步不離張成嶺腳下,虎視眈眈地等着看他出錯,好有借口打斷他的腿‐‐這一宿可驚心動魄極了。張成嶺心中默默歎息,忽然想起來,他一直以來的的願望,可不是當什麼絕世高手,若不是張家突如其來的慘案,他其實隻想将來開個點心鋪子,養家糊口、孝敬父輩,每天一團和氣地迎來送往啊。這願望,他從來不敢說,現在竟連想想都快膽怯了。倒黴幾個人一直跟着葉白衣在那群山之中繞,繞着繞着,便繞到了一個林子裡,周子舒一進入那林子,不知為什麼,全身便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他說不清這林子有什麼玄機,卻有種出自本能的危機感。再看一路上都聒噪得很的溫客行,這會兒也閉了嘴,就連葉白衣的神色也凝重起來,走走停停,極是謹慎。隻有張成嶺一個還不明所以,隻是暗自慶幸,他今天好像能放假了,師父一隻手一直拉着他的胳膊,那手指瘦長有力,掌心的溫度好像透過厚厚的棉衣也能感覺到一樣,特别有安全感,張成嶺乖乖地被他拉着走,暗中心花怒放。葉白衣口中一直念念有詞,偶爾還要停下來拿着小樹枝在地上寫寫算算,溫客行一開始還很有興趣,站在他旁邊看了一會,不一會就覺得一腦子漿糊,暈頭轉向起來,于是沉默地退到一邊,跟周子舒并肩站着,小聲道:&ldo;你不去瞧瞧他做什麼麼?&rdo;周子舒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說道:&ldo;瞧他做什麼,我又不明白。&rdo;然而随即他又輕輕地皺皺眉,也壓低了聲音對溫客行道:&ldo;按說……我派來的人也有機關高手和精通奇門遁甲之人,怎麼一個也沒能找到那傀儡莊?&rdo;溫客行随口問道:&ldo;你不是說有人畫了地圖?&rdo;周子舒道:&ldo;是啊,他拿着他自己畫過的地圖再一次帶人去找的時候,就一個都沒回來。&rdo;溫客行肅穆地看了一眼葉白衣蹲在地上的背影,将聲音壓得更低:&ldo;若是連……都折在了這裡,你說這老吃貨靠譜麼?&rdo;周子舒剛想開口說話,一個音還沒出來,就見葉白衣站起身來,回過頭冷冷地對他們說道:&ldo;剩下的路兇險,不想死就踩着我的腳印走。&rdo;周子舒蹭蹭鼻子,隻見葉白衣看了他一眼,冷笑道:&ldo;精通奇門遁甲?他們的頭頭都這樣不頂用,底下人能不是飯桶麼?&rdo;言罷轉身便走。周子舒等三人臉色都很古怪‐‐任誰在親眼看見葉老前輩的食量,又親耳聽見他說别人是飯桶,臉色都會古怪些的。不過古怪歸古怪,除了張成嶺,這兩個成年人誰也不是不知輕重的,立刻跟了上去,張成嶺目光瞥見,路邊上各種動物的屍骨越來越多,便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又走了一陣,他竟然還看見了幾具人骨,都是屍首分離,十分可怖,便哆哆嗦嗦地問周子舒道:&ldo;師父,我們要找的那人,做什麼要住在這種地方呢?&rdo;周子舒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道:&ldo;我哪知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呗。&rdo;張成嶺小心翼翼地跨過一截人的大腿骨,又忍不住問道:&ldo;他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還弄了這許多機關,步步驚心的,萬一自己出來一趟也迷路了怎麼辦呢?這不是和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夾子一樣麼?&rdo;周子舒奇道:&ldo;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夾子?&rdo;張成嶺道:&ldo;我小時候有一次房裡進了老鼠,怎麼也抓不到,便往床下放了兩個老鼠夾子睡了,結果第二日早晨忘了,一腳踩下去,讓老鼠夾子把腳夾折了。&rdo;溫客行聽見,&ldo;噗嗤&rdo;一聲樂出來,周子舒歎了口氣,眼看着他一隻顧着說話險些一腳踏錯,便将他拎了起來,喝道:&ldo;閉嘴,看着你腳底下,想死麼?&rdo;張成嶺吐吐舌頭,周子舒又涼飕飕地道:&ldo;不要以己度人,世上有幾個跟你一樣笨的?&rdo;溫客行便把話題接過去,和風細雨地對張成嶺道:&ldo;世人之所以躲起來,其實也不過那麼幾個原因。要麼是這人心裡覺着有仇家要殺他,非得縮在一個誰也找不到地地方才行……&rdo;周子舒截口道:&ldo;像鬼谷麼?&rdo;溫客行看了他一眼,說道:&ldo;你若要這麼說……也對。&rdo;周子舒便趁機問道:&ldo;那谷主當年又是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非要躲進鬼谷呢?&rdo;溫客行并不在意他見縫插針的試探,隻大言不慚地道:&ldo;我麼?我自然是比較特别的,什麼也沒幹過,就稀裡糊塗地進去了,到現在自己都想不明白,我這樣的一個好人,是怎麼跟一群惡鬼一起活了那麼多年的。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rdo;周子舒笑而不語,完全當他放屁。溫客行便歎了口氣,說道:&ldo;阿絮,你可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小鬼,你覺得我是好人麼?&rdo;張成嶺對這脾氣好武功好,還會講故事的前輩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見問,立刻二話不說,點頭如搗蒜。溫客行感動極了,摸着他的頭感慨道:&ldo;還是孩子好啊,有良心,知道好賴,别人對他好,他便記着,不像某些人……唉!&rdo;周子舒沒言聲‐‐同樣是做統領,像高崇那樣子,統領一幫自以為是正道的人,或者像他自己,統領一群殺手和探子,與鬼谷谷主是不一樣的。高崇隻要用&ldo;天下大義&rdo;幾個字,便能叫那些人自己畫地為牢,而天窗的人,基本上進來就是賣命給他、給皇上的,那個組織背後是森嚴厚重的皇權,形成到如今,除了他自己,還沒人敢挑戰過它。可鬼谷不一樣,因為鬼谷裡是一群亡命徒。他們就像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毒蟲,被關進一個逼仄狹小的缶裡,自相殘殺是唯一一條活下去的路。十萬陰幽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沒有道德,沒有公理,隻有強者為尊,最後也隻有足夠強悍狠毒到吞噬一切的,那隻成為蠱王的蟲子,才能重見天日。溫客行僞裝得太好,很多時候,連周子舒都會錯以為這隻是個饒舌的普通男人。隻聽一邊溫客行繼續給張成嶺說道:&ldo;除了怕别人追殺的,還有一種原因叫一個人躲着别人,便是傷心。他心裡知道,最想見的那個人是再也見不到了,便幹脆将自己埋在這裡,時間長了,就能安慰自己說,他不找來,隻不過是因為他也找不到了。&rdo;然後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繼續道:&ldo;你師父将來若是不在了,說不定我也要找一個這樣的地方躲起來,不然跑出去,看見滿大街跑的美人,偏偏見不到最合自己心意的那個,豈不是很難過?&rdo;周子舒便調笑道:&ldo;我還以為你要說打算和我同生共死呢。&rdo;溫客行也笑道:&ldo;我說了你又不信。&rdo;張成嶺便在旁邊插嘴道:&ldo;就像……就像俞伯牙摔琴嗎?&rdo;兩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同時空白了一下,張成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半晌,才聽見溫客行輕聲道:&ldo;天下再無人懂高山流水,也對……可也不對。&rdo;他看了周子舒一眼,周子舒卻别過了視線,溫客行不再言語,隻是緊緊地跟上了葉白衣。忽然,葉白衣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凝神靜聽,豎起手掌止住他們的步子,低喝道:&ldo;收聲。&rdo;周子舒抓着張成嶺的手忽然一緊,然後幾個人同時低頭,隻覺得腳底下的大地似乎在震動似的,一陣不知是什麼的&ldo;嗡嗡&rdo;聲傳來,溫客行立刻給了周子舒一個&ldo;我說這吃貨不靠譜你不信&rdo;的悲摧表情,周子舒卻無暇理會他,因為下一刻,自地下而來的一股大力猛地沖起,竟似要開裂,地動山搖起來,幾個人同時飛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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