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人,除去店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她就隻認識一個祁連一個章家人。章家人欠她錢,躲她還來不及,必然不會主動聯系她。她欠祁連的錢,除了還錢也從不打擾。融入一個陌生的時空原來沒有那麼簡單,無論她再怎麼自我催眠自己本來就屬于這裡。祁連完整地看完,沉思了片刻,把手機還給她:&ldo;怎麼回事,你在美發店裡看見了什麼?方便和我說說嗎?&rdo;江曉媛低頭看着餐廳玻璃杯裡的檸檬水,其實是一個字也不想說的,在陌生人面前吐露太多自我剖白,想想都覺得恥。然而口舌卻背叛了她的意志,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一五一十地全盤端出。她憋悶得也實在太久了。祁連沒有打斷她,一聲不吭地從頭到尾聽完。其實在傍晚出來之前,祁連并沒有過于擔心這邊的事,在他看來,明光那邊的真相江曉媛既然已經知道了,她自然不會想回去找死,隻是天快黑的時候想起來才突然有點不放心,本着負責到底的心過來确認一下她是不是平安無事,沒想到那病毒居然比他想象得還要不依不饒。細想起來确實也是,如果燈塔裡的病毒那麼容易對付,這些年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被他坑了?許靖陽告訴過他,不同的時間與空間之間是不交疊的‐‐譬如江曉媛,她在這邊過了五十天,或許原本的時空中隻有千分之一秒,祁連無從判斷那病毒已經借用不同人的身份活了多少年。大概足夠他變成一個老妖精了。祁連:&ldo;我覺得你真的還挺有運氣的。&rdo;江曉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祁連放下筷子一抹嘴:&ldo;說真的,你要不是到了這邊才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說不定他會直接把你弄成一個色盲,要不然幹脆瞎了,你找誰說理去?&rdo;江曉媛想了想其他人的下場,有點不寒而栗。祁連:&ldo;别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但是如果你真想重新走你自己的路,打算學畫或者學攝影,我也都供得起。我覺得你有點鑽牛角尖‐‐你如果隻是想找回以前的生活,不見得非要回到你過去的時空。&rdo;他依然是這幅論調,江曉媛也不知道祁連到底是欠了許靖陽多少錢,能這麼活雷鋒地為一幫陌生人鞠躬盡瘁,她有氣無力地說:&ldo;我說了……&rdo;祁連擡手打斷她:&ldo;你不肯接受我的幫助,因為你可能以前條件比較好,自尊心強,不願意受人恩惠,但是‐‐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冒犯,畢竟咱倆也不熟,你别生氣。&rdo;江曉媛:&ldo;沒事你說吧,我今天沒力氣生氣。&rdo;祁連将自己顯得有點冷冰冰的氣質收斂得一絲不剩,語氣盡可能和緩地說:&ldo;但是你就算回到你自己的時空裡,難不成還不是靠父母靠家庭嗎?&rdo;江曉媛:&ldo;……&rdo;她被祁連這一句話說得一口氣堵在胸口,然而無從反駁‐‐因為他說得對。如果她本人是什麼頂天立地的成功人士,在什麼地方都能呼風喚雨,突然遇到這種時空轉換的離奇經曆,或許也會心塞,但塞幾天習慣了,也就知道沒什麼了不起的,頂多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嘛,大不了重新來一次,反正一回生二回熟,總不至于就絕望地在小理發店裡孤苦終老。江曉媛一口氣洩了下來,感覺整個人像爛泥一樣糊在了餐廳柔軟的沙發椅上,沉默了片刻,艱難地承認了:&ldo;嗯,是那麼回事。&rdo;隻不過那邊是她親爹親娘,她用起來不加感恩,更心安理得而已。祁連:&ldo;我承諾的幫助長期有效。&rdo;江曉媛皺起眉,帶着幾分猶疑看着對面的男人:&ldo;你為什麼這麼幫我……們?&rdo;祁連擡起頭對上她的目光,江曉媛的目光淺顯而直白,可能是眼睛太大的緣故,裡面什麼都藏不住,但凡有一點喜怒哀樂都會掉出來。他以前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和她扯上什麼關系,誰也不知道誰的底細,他幫忙讓她安頓下來,滿足她的生存需求,踏踏實實地讓她過完這一輩子就好了,可是現在看來,可能沒那麼簡單。他可能需要做好和那賊心不死的病毒打持久戰的準備。祁連深吸一口氣,微微變換了一下坐姿,偏過頭,仿佛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該從何說起,最後他選擇了一個最幹脆利落直抒胸臆的切入點:&ldo;許靖陽的腿是我撞的。&rdo;江曉媛:&ldo;……&rdo;兩人之間隔着精巧的飯桌,一時陷入了沉默,好幾個漫長的呼吸過去,江曉媛才有從震驚裡回過神來:&ldo;……啊?&rdo;她茫然的單音好像給了祁連一個信号,他交叉的十指變換了幾次方向,内斂的情緒難得有一點外露。祁連說話聲音不高:&ldo;十年前的事了,我那天遇到點事,負氣開車回家,那條路平時沒人走,又是晚上,我的車開得很快……正好經過一條沒有紅綠燈的人行道,等我看見有人的時候,刹車已經來不及了。&rdo;江曉媛小心翼翼地問:&ldo;你喝酒了?&rdo;祁連搖搖頭。江曉媛抿抿嘴:&ldo;那……不會吸毒了吧?&rdo;祁連看了她一眼,把聲音放得更加輕緩,好像怕吓着她一樣:&ldo;我腿上被人砍了一刀,麻了,刹車一時沒踩下去。&rdo;江曉媛:&ldo;……&rdo;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有點驚恐,祁連連忙解釋說:&ldo;不不不,你不用怕,我現在已經不咬人了。&rdo;江曉媛吞了口口水,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ldo;然、然後呢?&rdo;祁連的目光緩緩地落在水杯上,好像在追憶着什麼,好一會才接着說:&ldo;我看見撞了人,趕緊下車,發現人還有氣,沒敢動他,趕緊叫人來把他送到了醫院……後來想起來,我在原地守着他的時候,确實有幾秒有點恍惚,還一直以為自己太慌了,後來才知道,另一個時空裡的許靖陽就是那時候被換過來的。&rdo;江曉媛本能地把自己代入到當時的情境中,無意識地手裡的玻璃杯連轉了三圈。祁連見她半晌沒有回應,忍不住問了一句:&ldo;你沒什麼想說的嗎?&rdo;江曉媛回過神來,脫口說:&ldo;那他在這個世界一睜眼,不但發現自己的腿沒有了,還忍受了好長時間的痛苦嗎?&rdo;祁連沒料到她會想到這個,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點點頭。江曉媛:&ldo;我聽人說,剛截肢的時候,人會有種幻覺,好像被截去的地方還長在身上……是真的嗎?&rdo;祁連沒吭聲。&ldo;哦,好吧,&rdo;江曉媛意識到自己有點跑題,連忙找回重點,&ldo;後來呢?&rdo;祁連:&ldo;人既然是我撞的,當然要補償,我一開始打算賠他錢,不過後來發現他家不缺錢,隻好盡我所能,有空就去看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倒是沒有怪過我‐‐可能是把我的賬一起記在燈塔裡那病毒頭上了吧?後來我們倆倒是陰差陽錯地熟悉起來……我那段時間生活比較混亂,他影響了我很多。&rdo;江曉媛基本已經确定祁連‐‐至少以前的祁連不是什麼良民,她沒好當面打聽,隻好旁敲側擊地問:&ldo;影響了你什麼?&rdo;祁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看穿了她兜圈子的那一點小伎倆,不過很好心地沒有拆穿。祁連:&ldo;那個馬斯洛不是說過麼,人有很多種層次的需求,最低的是生存,你得吃飽穿暖,不然就會很難受,吃飽穿暖了,還會要求自己安全、有歸屬感、要受别人尊重,等全部都滿足了,還要自我實現。&rdo;這都是陳詞濫調了,電視上、小報上整天引用,江曉媛不陌生,愣了一下以後,她點點頭。祁連:&ldo;我們都衣食無憂……&rdo;江曉媛忍不住打斷他:&ldo;是你衣食無憂,債主。&rdo;祁連笑了一下:&ldo;我那時候覺得自己反正有錢有閑,随便混一混,遊戲人間就好了,但許靖陽告訴我其實不是的,等你滿足了自己低層次的需求,不往高處走,自以為是寵着自己,其實是反人性的,好像故意不讓自己吃飽穿暖一樣……像你們女孩有時候節食減肥那樣,不吃飯的時候很難受吧?又虛又暴躁,看見牆皮都想啃一啃。&rdo;江曉媛第一次聽見這種論調,用力眨了眨眼。好一會,她回過神來:&ldo;五十天到期以後,他在這個世界逗留了三個多月。&rdo;&ldo;嗯。&rdo;祁連點了點頭,&ldo;臨到失蹤的時候,他跟我說過他的事,我沒信,還怕他是因為接受不了現實産生了幻覺,本來已經私下裡約好了心理醫生,誰知道他人就失蹤了,臨走之前還留了一大筆錢,點名轉贈給我。&rdo;車禍受害人把财産贈予肇事者的事情還真是古今少見。&ldo;他的意思是讓我代管,如果将來有像他一樣的人出現,就托我代為照顧。唔,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找了他很久,始終沒有一點線索,直到收到一條來自空号的短信,讓我去看那個垃圾分揀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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