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又給他拿了藥,倒了熱水,看着他把藥吃下去。兩人一時無話,氣氛頓顯尴尬。趙雲瀾的睡衣實在是符合他個人風格的騷包,總共那麼幾粒扣子,領子一路開到胸骨下,他按着左腹,睡衣領口一歪,就隐約可見下面漂亮的腹肌。沈巍隻好再一次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打量起他的屋子,這一看,就看見垃圾箱裡的面包渣和包裝袋,于是問:&ldo;你今天都吃了什麼東西?&rdo;趙雲瀾靠在床頭,指了指垃圾桶。&ldo;一天?&rdo;沈巍的臉色越發難看,&ldo;昨天晚上呢?&rdo;&ldo;昨天晚上跟幾個朋友出去,喝多了,不記得了。&rdo;沈巍險些沒能壓住火,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鐘,才盡量壓低了聲音,以便不顯得太憤怒:&ldo;你每天就是這麼過的?&rdo;趙雲瀾:&ldo;啊,怎麼了?&rdo;沈巍陰沉地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盯着空蕩蕩地冰櫃看了一會,然後從裡面拎出一盒過期的牛奶……以及半袋開了包裝的貓糧。他終于感覺自己快被趙雲瀾氣死了,撐在冰箱門上的手背跳出了快樂的小青筋,厚重的冰箱門被他掐得&ldo;嘎吱&rdo;一聲輕響。山河錐四…最後,沈巍終于在地毯式搜索後,從冰箱上的小櫥櫃角落裡,搜到了一包沒過期的速溶蛋花湯,這是趙雲瀾的狗窩裡除了熱水和藥以外,唯一能下嘴吃的東西。趙雲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叼出根煙,正半眯着眼睛靠在床頭看着他忙,嘴角挂着一點欠揍的笑,心裡也不知道在腦補什麼。沈巍大步走過來,沉着臉把煙頭從他嘴裡拽了出來,直接撚滅在煙灰缸裡,然後把沏好的蛋花湯重重地放在他的床頭櫃上:&ldo;喝了。&rdo;趙雲瀾眨眨眼,默默地端起碗,一邊喝一邊瞎琢磨‐‐沈老師連被人當街打劫都和顔悅色,居然跟他兇了起來。他用了片刻,就思考清楚了這裡面的深層原因,認為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比較帥,沈巍看上他了。沈巍想象不出坐在他面前的這人是怎麼樣的繁忙,竟連喝口湯的功夫都不願意浪費,暗地裡又忙着自戀了一回。他隻是看着趙雲瀾的屋子越發不順眼,簡直不知道人在這裡面要怎麼過日子,哪怕是個犯了重罪給囚禁起來的罪犯,臨行刑的時候都要吃頓斷頭飯,哪有把自己弄得這樣饑寒交迫的呢?他低頭看了一眼趙雲瀾,懷疑這人就算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屍。趙雲瀾隻聽對方沉默了片刻,忽然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地說:&ldo;趙警官已經不小了,又算是事業有成,也是該找個女朋友成家立業的時候了,還是有人照顧一下比較好。&rdo;趙雲瀾當場讓味精超标的蛋花湯嗆住了,險些把肺管子咳成麻花。沈巍的手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随後他把手放下,藏在身側,緊緊地掐起拳頭。趙雲瀾沒想到對手是這麼不按規則出牌,這讓他一時不知該出哪一招,過了一會,他找出了應對辦法,把碗丢在床頭櫃上,決心以退為進,使用一下苦肉計。&ldo;你不會告訴我,你沒看出來我是在追你吧?&rdo;趙雲瀾故意停頓了一會,放慢了語速,輕輕地說,他慢慢地擡起頭看着沈巍,目光滑過對方的臉,最後落到他那一下繃緊起來的身體上。從沈巍的角度看,他就像是失望地垂下了眼一樣,本來就看起來有三分憔悴的人立刻像是有十分憂郁了。沈巍覺得心坎上最嫩的一塊肉好像被人重重地掐了一下。趙雲瀾餘光瞥見他的反應,頓覺得意,不過臉上看起來還是很傷心,要笑不笑地提了一下嘴角,有氣無力地對沈巍擺擺手:&ldo;那就算了,今天謝謝,我沒事了,你走吧。&rdo;趙雲瀾已經做好沈巍如果走過來,就先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準備,并為此選擇了一套最佳台詞,沒想到沈巍好一會沒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已經忍不住想偷偷看一眼沈巍的反應時,對方才啞着嗓子說:&ldo;那我……那你好好休息。&rdo;說完,他竟然真的就頭也不回地跑了。趙雲瀾:&ldo;……&rdo;什麼情況!今天張嘴的方式不對嗎?趙雲瀾愣了好半天,重重地在床頭上的枕頭上靠了一下,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描述此時心情,最後他暈暈乎乎地從床頭櫃下面翻出了一個萬年曆,翻了半天,翻到當天,看見&ldo;忌嫁娶&rdo;三個字,終于死心塌地地把今天的事歸咎于&ldo;流年不利&rdo;四個字上。那一口氣跟幹饅頭似的,結結實實地堵在胸口,噎得他都快翻白眼了。趙雲瀾終于再沒有玩遊戲或者上網的心情,他幹脆關了燈,翻身睡了。臨近午夜,大街上安靜了下來,不遠處居民區裡的燈大多熄滅,樓下車聲漸漸消失,隻有偶爾從窗戶裡射進不知從哪裡來的反光,被嚴絲合縫的窗簾擋在了外面。時針與分針重合的一瞬間,趙雲瀾忘了摘的手表上忽然輕輕地響了一聲,睡得似乎死沉的趙雲瀾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而後,一陣打更的梆子聲在濃重的夜色中突兀地響起,好像憑空而來、又憑空而去一樣。那一下一下的打更聲越來越近,一個平平闆闆的男聲拖着悠長的尾音,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傳進趙雲瀾的耳朵。那人吊喪一樣地說:&ldo;陰差開路,生魂退避‐‐&rdo;随後是三聲&ldo;哒哒哒&rdo;的梆子聲。趙雲瀾一天都沒拉開的窗簾自動地向兩邊分開,露出結了冰花的窗戶,從縫隙裡透出一點幽幽的白光,靜靜地停在窗外。趙雲瀾坐起來,攏了攏衣襟,揚聲說:&ldo;請進。&rdo;窗戶上的鎖&ldo;嘎達&rdo;一下,而後緩緩地拉開,一股寒風夾雜着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趙雲瀾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個提着白紙燈籠的黑影就飄在十六樓的他家窗外。那&ldo;人&rdo;也是個紙糊的,真人高矮,白牆灰刷過的一張臉,擡起頭來是一雙畫出來的呆闆的眼睛,一張血盆大口咧到了腮幫子上,足能與光明路4号的老吳來次選美。趙雲瀾從床頭櫃最下面的小抽屜裡取出一個陶瓷的小盆,又從旁邊取出紙錢和香,把香插進小盆口上的凹槽裡,兩樣都點着了,這才矜持地沖對方點頭緻意:&ldo;不成敬意‐‐陰差大人走這一趟,是有什麼要緊事嗎?&rdo;紙人的血盆大口僵硬的牽動了一下,作為收受賄賂的感激。人間的高人大多眼高于頂,從不把地府裡的差人放在眼裡,誰也不如這位鎮魂令主上道,哪怕忘了天大的正經事,他也不會忘了&ldo;這點小意思&rdo;。紙人沖他拱手彎腰,恭恭敬敬地說:&ldo;上次餓鬼出逃,閻羅震怒,下令徹查三界,将生魂、死者、待罪之魂等一一查訪核實,并登記在冊,與生死簿合二為一,形成一物。小人受十殿閻王驅使,特與令主送上一本。&rdo;紙人說完,雙手捧起一個黑皮的筆記本,交給了趙雲瀾。那東西就像一個普通的商務本,封面觸感像是軟牛皮,拿在手裡卻異常的輕,似乎隻是幾張紙的重量。趙雲瀾掂量了一下,用指腹細細地撚了撚,随即聞了聞紙頁間的氣味:&ldo;扶桑紙,海龍墨附的生死薄與功德錄,再貼一道追魂符,是不是?&rdo;紙人陰差不慌不忙地說:&ldo;令主好眼力,想來不必小人告知此物可做什麼用途。&rdo;&ldo;請神符附上人姓名八字,&rdo;趙雲瀾說,&ldo;或者用搜神符裹上一根頭發,能追查這人的生前身後事。&rdo;他說着,随手翻了翻手裡的筆記本,裡面忽然掉出一張薄紙:&ldo;嗯?通緝令?&rdo;那是一張空白的宣紙,在趙雲瀾的手碰到的一瞬間,上面忽然翻騰起黑霧,而後黑霧中露出一個人的臉,隻見那人類似人形,腦袋很大,沒有頭發,駝背縮脖,滿頭肉瘤,正是被斬魂使一刀砍了的那個東西。趙雲瀾臉上不動聲色,隻是問:&ldo;這是什麼?&rdo;陰差說:&ldo;此物似人非人,名為幽畜,能口吐人言,但性情暴烈兇殘,以食人飲魂為樂,畏光畏火,令主若見了,且需多加小心,殺之即可。&rdo;幽畜……陰差林林總總地說了一串,卻隻字未提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本質是什麼東西,又是因為什麼要被格殺,不知為什麼,趙雲瀾覺得&ldo;似人非人&rdo;這種說法特别的微妙。他眼神一轉,非常自然地把幽畜通緝令夾進黑皮的筆記本裡,在瓷盆裡又添了一把紙錢,笑眯眯地說:&ldo;有勞。&rdo;紙人陰差沖他鞠躬緻意,瓷盆裡的火苗一下蹿起老高,瞬間把紙錢燒成了灰,陰差袖子一卷,把紙灰幹幹淨淨地卷走了,心滿意足地說:&ldo;小人告退。&rdo;白紙燈籠忽明忽暗地閃了幾下,紙人就在原地消失不見了,臨走還十分有禮地替他鎖好窗戶、拉上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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