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
睜開眼睛,他有短暫的茫然。水霧蒙蒙,他置身在一個泡澡用的木桶裡,溫度甚高的水燙得他皮膚一片通紅,水裡浸泡着種類繁複的藥材,空氣裡彌漫着濃濃的藥香味。身體很疲倦。微微一動,就酸痛得他必須咬緊牙根,才能不□□出聲。“這裡是哪裡”他喃喃道,嗓子像是塞了一堆石頭而啞掉了。四周,突地,緊閉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名穿着侍女衣服的少女走進來,穿過一片水霧,與他四目相對。侍女愣住了,下一瞬,她小小的歡呼出聲,轉身沖了出去,他沒有力氣攔下她,甚至滅口。半刻鐘之内,一群人湧進了這間充滿藥香的房間,兩個漢子小心翼翼的将他擡出木桶,全身□□的年輕人迷迷糊糊的,連他們為什麼将他剝光的原因都不知道。他被擡上一張床,柔軟的被子将他包裹,一個侍女走過來,含羞帶怯的為他穿上舒适的裡衣。他很困惑。嘴巴才剛張開,一旁候着的侍女立刻送上一匙藥湯,不燙口的藥湯一入喉,他的嗓子就溫潤一點,等把侍女手上那碗藥喝個精光,他的嗓子也差不多恢複了,不至于一出聲就幹啞得難聽。“你們是誰?”“君公子,這裡是鷹行堡所屬的别莊。”最先發現他睜開眼睛的侍女湊上前,向他禀告。“您被送來的時候傷勢太重,又昏迷了很久,筋脈有了損傷,請您不要妄動,等大夫過來為您把脈。”“……鷹行堡”他張開眼,卻又覺得疲倦,慢慢的閉上眼睛,“是鷹少主的意思嗎?”“少堡主說您是貴客,要仔細款待呢。”那名侍女動作輕柔地為他拭去薄汗。他昏迷的時間太久,筋脈骨肉都有些許的粘黏現象,再加上之前傷勢着實是太重了,因此他現在非常容易疲倦,難免會嗜睡。但閉着眼的時候,他放在床沿的手下意識的摸索着,而輕輕握着的指掌,卻不是他意識甲所熟悉的。于是他又睜開眼睛。“君公子”相貌清秀婉約的侍女,微紅了臉,嬌羞地望着他。年輕人沉默的閉上眼,将手放開了。“不是你。”“君公子”侍女軟語喚着他。他卻擡起手,揮返一屋子裡伺候的人。那個手勢極其的果決,帶着一種撕裂什麼的氣勢。滿屋子伺候的人安靜迅速的返了出去,将門緊閉,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各自守在該待的位置上;那清秀的侍女往前廳奔去,趕着要向少堡主通知貴賓醒來的消息。他似笑非笑的開口:“君懷瑾,你急着起身,是想趕着投胎嗎?”鷹家少主說起話來,總有種嘲諷似的語氣。那年輕人默默地調息了一下,确定說話不會喘後,才張開了嘴。“承蒙鷹少主搭救。”“也不算是刻意去救。”鷹求悔悠然坐到桌旁,徑自倒了一杯涼水喝着。“本來以為是浮屍的,沒想到一撈起來,居然是打過照面的、扔回河裡是絕對沒救的,但撿回來的話,搞不好塞一些藥草、灌飽藥湯還救得起來。”他睨着年輕人,“所以這才勉為其難的救了。”年輕人閉着嘴巴想了想,判斷這家夥除了嘴巴壞了點,說的話讓人生氣了點之外,似乎并沒有什麼惡意。他朝他微點了頭,“那麼,在下想離……”鷹求悔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渾然不将一個縱使虛弱,也恐有一拼之力的殺神放在眼裡。“黑風門還剩下一對同修的男女,他們嚷嚷說你是吞了黑風門主的寶藏,還放消息給黑白兩道的人馬,說隻要找到你,就可以均分寶藏。”那盞薄透的瓷杯遮住了鷹求悔的嘴,卻沒有遮住他的眼,他睇來的目光有着令床榻上的年輕人背脊起惡寒的嘲笑意味。“你要離開也無所謂,但本少主把你救下來了,卻要拱手讓出寶藏,是不是太委屈了”……你看起來不像有委屈到的樣子。但這句話太長了,睡意莫名湧上的年輕人懶得跟他廢話,他幹脆躺平身體,把眼睛閉起來。耳裡還隐約地捕捉到,那偉岸的男人的笑着開門離開的聲音。他模模糊糊地想,這鷹行堡的少主,一點也不像傳說中那種冷血無情的樣子……不過那種飽含嘲諷的說話方式,還真的與他聽過的傳聞一樣。修長指尖在床畔摸索。他下意識在尋找一個十指交握的觸感,但是,直到他沉沉睡去,都沒有找到那個令他難也忘懷的指尖。自君懷瑾睜開眼睛之後,每一天,無論多麼忙碌,鷹行堡的少主子都會到他面前,仿佛看着什麼新奇生物似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夕陽在遠方墜下,背對着光線,君懷瑾臉上的表情顯得模糊不清,身體的輪廓卻異常地鮮明,有一種魔幻的奇異感。鷹求悔倚着牆,望着那個流露出寂寞氣息的年輕人。殺神!将人從少林寺裡擄走,還強迫拜入其門下成為關門弟子,如今魔道的人卻以恐懼畏憎的語氣稱呼這個年輕人。呵,誰讓你們養出這麼個怪物呢。強悍的恢複力、堅忍無情的性格,以及刻苦的學習之下所成就的武學。這樣一個擁有天分、又懂得努力的好材料,想不在武林上闖出一片天,還真是不可能,鷹求悔笑了笑。可惜他那身魔功太過邪氣,這麼霸道的反噬力,縱使這家夥的單兵戰鬥力輕松地躍上江湖排名榜上前十名,但每次運功過後都必須找個女子洩去精血,遲了就反噬,血氣逆流,輕的話算是武功全失,重一點,就是經脈盡斷,縱使不死也成了個廢人。這門魔功,是雙刃刀啊。夕陽沉落地平線,天地盡暗。
遺失
君懷瑾緩緩收了身勢,意識從内裡的循環之中回歸周遭動靜,他才注意到一旁無聲無息出現,不知道觀察他多久的鷹家少主。面無表情的臉龐點心思都不洩露,他隻投了一眼過去,連招呼都不打,就徑自越過鷹求悔往屋子走去。今晚月色極淡,幾乎是微微的光芒,放眼而去,都是朦胧,鷹求悔開了口。“短短半個月。你的身體倒是恢複得很好。”年輕人微微停步,卻沒有接話,他的判斷很正确,這個男人不需要他的感謝。與其要那種口頭上說過就好的東西,還不如實質的好處會更有用一點。“你痊愈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黑風門餘孽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你準備好了麼?”“鷹少主,有什麼吩咐?”一個字一個字的清晰吐出,那語氣不卑不亢,充滿着平鋪直叙的穩定。鷹求悔在幽淡的光線下笑了笑。“黑風門還是滅光了比較好,你可别說手下留情啊。”“……”他靜默了一瞬。忽然回過頭來,目光在極度的昏暗之中,準确地對上了鷹求悔的視線。聲音很靜,很定。“鷹少主與黑風門有舊怨”“問的這麼明白,是要本少主當場殺了你嗎?”鷹求悔笑起來的聲音,充滿了惡意,“本少主年少時曾經遭人物追殺,那時候黑風們讓本少主吃了不少苦頭,現在隻不過是小小的報複而已。”夜風裡,那個銳利的聲音,格外的冰冷。“君懷瑾,你竟敢将在本少主之前滅了黑風門,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縱使如此,還是謝過鷹少主救命之恩。”他輕輕的回了話,要解讀為這是他反擊的惡意也是可以的,然而鷹求悔聽得很清楚,這個年輕人,隻是單純的回以謝意而已。對他來說,鷹求悔與黑風門的舊怨,是他們之間的事,與自己無關;但自己受了人家救命之恩是不争的事實,按理應該道謝。“真是好家教。”鷹求悔嗤笑道,“少林寺那個武僧把你教的很好,黑風門裡待的那幾年,也沒把你給毀了。”“……若不行功動氣,性格不會劇變。”他低聲解釋。“那身魔功早晚會毀了你。”鷹求悔似笑非笑地哼出這麼一句,幾乎帶着不祥的預示般。君懷瑾沒有再說什麼,他轉身邁步,打算進到屋裡打坐調息。他希望盡快将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态。“啊,對了。”那個男人,卻叫着他“君懷瑾。”他安靜地停下腳步,偏過頭等着他的下文。鷹求悔的聲音悠哉哉的,“你昏迷了好幾個月,再加上調養的時間,幾乎半年了……你還記不記得在你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麼事”“……”君懷瑾愣住了。那張白睜開眼睛之後,就一直是面無表情的臉龐,第一次的動搖了。他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沒有印象。”“是嗎?”鷹求悔低聲地笑了起來,聲音裡,充滿了譏諷的惡意。“好一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看來你沒有把影魄說的,牢牢的記在腦子裡啊,君懷瑾。”低低的笑着,男人踏着愉快的悠哉步子走開了,将陷入困惑之中的君懷瑾仍在原地。他不得不承認,鷹求悔最後的一句問話,令他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起來。他錯過了什麼嗎?隐隐焦躁起來的不安将他攫茯,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一直茫然若有所失的,仿佛有一個重要的什麼再不去挽留,就要失去了。他在月光下看着自己張開的十指,是不是有什麼人和他緊緊交握……三千閣裡,近來陷入一種微妙的低氣壓之中。蘇雪凝閉門謝客,她徹底的行使了十二金钗所擁有的特權,她若不想接客,就連閣主都不許幹涉。三千閣主淡淡的睨向她緊閉的房門,哼都不曾哼上一聲,平靜的讓奉命來向她禀告這一決定的小左小右,回去轉達她的應允。“十二金钗想做什麼,縱使是閣主也不應該強勢幹涉。”這是第一代閣主在創立三千閣的時候就立下的命令,傳到了第三代的豔陽手裡,她也不打算随意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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