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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郭绮的話讓顧澤心情愉悅，所以他才大笑了起來，郭绮抿起了嘴。“你也一樣啊，原來看着挺讨厭的，口沒遮攔喜怒無常，一點涵養都沒有，不過後來也越看越順眼。不過你這人心眼有點傻，别人對你好一點，你就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出來的對人好，嗯。”顧澤側臉揚眉，對着郭绮笑了笑。郭绮也笑笑，顧澤對她褒貶不一的評價，她不置可否，她有尖銳的一面，也有真誠暖心的一面，這才是真實的她。“我們去哪呀！”郭绮問。“嗯，把你賣了。”顧澤說。郭绮嘁了聲，她才不上他的當呢，不過不知道想什麼，郭绮又說：“晚上我要回家呢？”聲音确是比剛才小了一倍。顧澤撮了一下牙，怪道：“嘿，你還真是心思不單純啊！大小姐，十二點前一定把你送回家。”郭绮嘻嘻地笑了起來。車子駛入南縣的中心街區，雖然秋風乍寒，可商場裡的人很多，郭绮提醒顧澤這個街區是單行道，偶爾指着南縣的建築跟顧澤說以前的趣事。顧澤就這麼一路靜靜地聽着，偶爾插上一兩句，郭绮見他聽得起勁，也便說得更加歡快了。在靠近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車流慢了下來。郭绮看到了，前面一輛車撞在路邊的燈杆上，路中央一輛電車躺着，地上散着碎片，淩亂破碎，顯然是一個車禍現場。已經有路人從旁邊過來，依着推斷，可能就是幾分鐘前的事情。顧澤和郭绮對望了一眼，顧澤第一時間解下自己的安全帶，對郭绮說了一句：“我下去看看，你到後備箱找急救箱過來。”說完，人已經開門出去。郭绮愣了愣，情形轉變太快，她手忙腳亂地推開車門，耳朵像被蒙上了一層海綿，嗡嗡的什麼都聽不見，隻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抽煙其實跟顧澤在一起，郭绮還真沒想過今天遇到的這茬，顧澤是個醫生，郭绮想得最多的是，有個大小感冒什麼的，都不用再去擠醫院了。還有就是他是個醫生，雖然工作很忙，可帥氣，兩人各個方面也算合拍，起碼目前來講是這樣的。像今天這樣車禍現場的情況，顧澤習以為常，可郭绮一個普通人，還是個特備宅的女孩，出門都很少，更别提到現場幫忙了。圍觀的群衆有人打了112，也報警了，郭绮提着碩大的急救箱跑過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綠化帶上的那輛車，前面凹進去起碼半臂的距離。車頭正往外冒着煙，車燈還亮着，前面的玻璃被震得碎如紙末，這是多快的速度？郭绮心想。沒看到車上有人，隻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正在痛苦地嚎叫，一聽聲音，就讓人滲得慌。旁邊有兩個躺着的人，郭绮還來不及細看，就被顧澤一嗓子：“郭绮，這裡。”聲音很大，又短又粗，帶着急迫的命令。郭绮從震撼中回過神，提着急救箱一下子就跪到了顧澤的身邊。後來郭绮回想，可能這一跪，是她當時已經被吓得腿軟了。地上躺着嚎叫的人，半截殘肢還連着皮肉，在他身側，以一種奇怪的姿态扭曲着，地上一趟血。顧澤表明了自己醫生的身份，因為要救人止血，他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聽我的指令，拿出裡面的止血帶和紗布，還有葡萄糖。”顧澤的聲音又沉又穩。郭绮哆哆嗦嗦地點頭，可按了兩次，都沒能打開急救箱。“郭绮，你能行，還記得我們一起救的小樂嗎？”小樂是同和小區那次落水，郭绮救上來的小男孩。顧澤問旁邊的人誰手機帶電筒的，都喊過來幫忙。事故發生地離鬧市不遠，現在也不是很晚，所以圍觀的人很多，幫忙的人亦有之。因為斷肢，雖然顧澤已經給人止血，可那人因為疼痛和失血，已經開始陷入昏迷，顧澤試着給他喂些葡萄糖，撐到救護車來。救護車和交警幾乎是同時趕到，顧澤協助醫院裡的醫生，把傷者擡上了車，後來又給現場勘測的交警錄了口供。散落和撞壞的車輛還躺在公路上，一時半會拉不走，沒他們什麼事情之後，顧澤拉着郭绮往自己的車上走。路過圍觀的群衆，聽他們小聲在議論：“酒駕，車速飛一樣，好大聲音，太慘了。”“還好遇到醫生，這人還是幸運，其他兩個，啧啧。”“蓋上了，直接爆頭！”……郭绮全程腳步虛浮，耳朵嗡嗡地響，現在手被顧澤握着，她才發現自己一直抖得不行。“郭绮。”顧澤在上車前，抱了抱她。聞着顧澤身上熟悉的味道，還有他的體溫，郭绮才緩過神來，本還想虛僞地裝一下，可郭绮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出口了，牙齒正不停地在打架。上車後，顧澤開了暖氣，等車子開動，遠離了事故現場，郭绮才覺察出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顧澤問。見顧澤沒有出言諷刺她，郭绮有些奇怪，側頭看顧澤的表情，的确不是開玩笑，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郭绮搖頭道：“剛才吓死了，旁邊的那兩個沒法救了嗎？”“看了，什麼體征都沒有，當場死亡。”顧澤的聲音沒什麼特别，可郭绮聽出了一絲壓抑。這話題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今晚還是中秋節，顧澤還大老遠地趕過來，想不到遇到這樣的事。郭绮不再說話，有些緊張之後的虛脫，低頭時，又看到自己手上還沾着血迹，再看顧澤的手上，好像也帶着一些幹涸的血迹。“我們找個地方，洗個手吧。”郭绮提議。“好”顧澤拐了個彎。剛才那檔子事，耽誤了很長時間，現在已經十點過，顧澤尋了家粥店，兩人下來洗了手，就點了一鍋粥。“今晚有點累了，待會我想回家。”郭绮坐下來的時候，都感覺口幹舌燥。顧澤給她倒了杯熱茶，她握在手裡慢慢地喝着。“嗯，吃了粥就送你回去，明早我還要趕回濱城。”顧澤道。郭绮一愣，想不到顧澤真是抽着時間趕過來的，郭绮說：“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又不是你的錯。”這個喝粥的地方都是木屋，因為今晚是中秋，客人很少，大開着窗。郭绮微微低着頭，“其實我們兩個樓上樓下，我就回來幾天，你還專門跑過來。”“行了，我眼巴巴地跑過來，你還不樂意？”郭绮沒接話，顧澤又說：“你知道什麼叫咫尺天涯嗎？我感覺你好像有什麼事瞞着我，最近這幾天，你對我的态度就不太一樣。”郭绮沒說話，因為服務員端着粥上來了，顧澤給她舀了一碗，自己也舀了一碗，吹一吹，便吃上了。緊張了一場，異常耗費精力，郭绮也是肚子餓了，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碗裡的熱粥。顧澤見郭绮吃粥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心裡有些把握不住地煩躁，再舀第二碗的時候，問她：“當初你跳進池塘救小樂的勇氣可嘉。今晚你也吃得下東西，以前我們班，進了解剖室出來，有些弱的，幾天都吃不下飯，一見就吐。”見顧澤不僅移開了話題，還像平時一樣損她，郭绮也無端端地松了口氣。她分析，可能是張嘉榮的事情，讓她心裡壓着，不自覺間，在面上表現了出來。不過總歸是她的原因，郭绮配合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虛弱地罵了句：“讨嫌。”顧澤哼了哼。兩人光喝粥，速度也很快。吃完後，他們沒立刻就走，叫服務員添了一回茶，顧澤看了一下四周，摸出煙來，問郭绮是否介意。店裡隻有兩桌客人，離得遠，郭绮他們又在窗邊，郭绮搖了搖頭，反而說：“也給我一支吧，壓壓驚。”顧澤有些意外，偏頭點了根煙，遞給郭绮，郭绮也不理他驚訝的表情，接過來就吸了兩口，動作看出很長時間不抽了，可也看出她會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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