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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第1頁)

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問到最後一句時,聲音裡已帶上了難以置信的悲怆。&ldo;他們……&rdo;丁實還沒來得及回答,周戎拍拍他的肩,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又拍了拍郭偉祥的肩。&ldo;戎哥?&rdo;郭偉祥驚問。周戎單肩背着戰術包,挎着重機槍走向公路,在出城方向一望無際的廢棄車隊裡,選中了一輛改裝吉普車,拉開車門,将早已腐爛的車主推了下去。丁實連滾帶爬沖下車:&ldo;戎哥你要幹什麼?!&rdo;&ldo;我要回去,&rdo;周戎淡淡道。他坐進駕駛席,啟動了吉普車,從擁堵的車流中緩緩調頭,停在了目瞪口呆的丁實和郭偉祥面前。&ldo;我的隊員在化肥廠裡,&rdo;周戎說,&ldo;我答應了司南,會回去接他們。&rdo;郭偉祥搖着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熱淚奪眶而出。&ldo;如果顔豪醒了,讓顔豪繼任118單位&ldo;能堅持嗎?&rdo;春草頭也不回問。鄭醫生經過幾個小時緊張的接生,整個人已經快虛脫了,眼下懷裡抱着嗷嗷大哭的嬰兒,背上背着氣若遊絲的産婦,沉甸甸的重量卻似乎給了他無窮無盡的勇氣,肯定道:&ldo;能!&rdo;司南輕聲道:&ldo;小心警戒,上樓。&rdo;春草打頭,醫生在中間,司南殿後,趁着喪屍從一樓上到三樓的短暫間隙,竭盡全力往高樓層轉移。然而即便全力以赴,這支求生小隊還是毫無速度可言,樓下喪屍拖曳的腳步越來越近,終于走廊盡頭的轉角處響起哀嚎,喪屍追上來了!司南:&ldo;開火!&rdo;春草猛地回頭,瞄準,兩人同時扣動扳機。鄭醫生到底是和平年代的平民,被瞬間炸起的槍林彈雨吓得大叫,恍惚中隻覺有人用力拉扯自己,但在這種子彈橫飛的黑夜環境裡,他甚至無法分辨那是人還是喪屍,隻能下意識緊緊護着孩子。&ldo;跑!跑跑跑!!&rdo;幾秒鐘後他終于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咆哮,是春草:&ldo;樓梯!上樓!!&rdo;鄭醫生背着産婦沒命往前跑,春草和司南一邊用高火力壓制喪屍群,一邊拽着他沖到樓梯口。然而正要上樓時,突然春草變了調的嘶吼響起:&ldo;這邊也有喪屍!小心!&rdo;司南站在樓道中,邊對這層走廊上的喪屍傾瀉子彈,邊往左手邊的下層樓梯一瞥。隻見在槍口不斷噴吐的火光映照下,另一群喪屍正嚎叫着,搖搖晃晃地往上走!形勢一下變成了左右夾擊,這簡直就是點背到了極緻。司南一邊調轉槍口掃射樓下,與春草形成背抵着背的防禦姿态,一邊頭也不回地命令鄭醫生:&ldo;上!往樓上跑!&rdo;然而鄭醫生畢竟背着一個抱着一個,眼前是槍聲大作,黑夜中彈殼橫飛,他年紀也不小了,沒跑兩步就險些絆倒,差點連滾帶爬摔下樓去。王雯竭力睜開了眼睛。明明是很黑的,但憑借身後狂噴的槍火和不知從哪漏下來的一縷月光,她還是能看見女兒的臉。嬰兒那麼小,那麼嬌嫩,臉漲得通紅,不斷掙着手腳哭号。她笑起來,竭力伸出手。這是我寶貝的小臉兒。這是我寶貝的小手。這是我寶貝的腿,蹬得真有勁。真好,她想。我寶貝一定能長得很強壯,不像她沒用的媽媽,死到臨頭了,還要拖累世上那麼多有本事的好心人。鄭醫生抓着扶手勉強爬上最後一級,還沒來得及站穩,突然感覺有一隻冰涼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背。那其實是有點可怕的,但在危急關頭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聽王雯嘶啞虛弱的聲音緊貼在自己耳邊,說了兩個字:&ldo;快跑。&rdo;緊接着他背上重量一輕,王雯竟然掙紮下去了。&ldo;别‐‐&rdo;鄭醫生意識到什麼,霎時失聲怒吼,隻見黑影傾斜縱身,從半人高的樓梯扶手外直直栽了下去!春草猛一回頭:&ldo;不要!!&rdo;砰地一聲,王雯重重墜進了喪屍群裡!新鮮血肉将蜂擁上樓的喪屍一阻,春草和鄭醫生都驚呆了。&ldo;……跑,快跑,&rdo;司南顫抖的咆哮響起:&ldo;别看,快跑‐‐!&rdo;短短半秒的凝固,緊接着三人連滾帶爬,趁着喪屍争相分食血肉的空隙間,一鼓作氣沖上了樓!宿舍共有十層,鄭醫生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司南和春草幾乎一左一右挾着他奔跑,很快就沖到了頂。喪屍的速度到底快不過活人,到最上層時他們幾乎已經聽不見喪屍沙沙的腳步聲了,隻有空洞的嚎叫從四面八方響起,在樓梯間久久回蕩。頂層可能是以前化肥廠領導的宿舍間,有鐵門從樓道中攔着。司南一槍點射開了鎖,讓鄭醫生和春草先上,然後飛快地搬來樓梯間雜物,盡量堵住鐵門。&ldo;司南,快!這邊!&rdo;春草弄開了走廊中段的一間宿舍,裡面是挺大的套房,甚至還有沙發和盆栽。鄭醫生剛進去就立刻虛脫了,抱着嬰兒癱軟在地上,連起身都沒了力氣。司南反鎖房門,和春草兩人推沙發、家具等物,亂七八糟地堵住了門口。&ldo;哇……哇……&rdo;安靜下來後嬰兒的哭聲變得格外明顯,鄭醫生還沒來得及哄,春草一屁股坐在地上,憋不住的淚水成串掉了下來:&ldo;她為什麼要跳?&rdo;司南癱坐在牆角,不斷劇烈喘氣,捂住了眼睛。&ldo;為什麼要尋死?她剛剛生下孩子,她怎麼忍心?&rdo;嬰兒似乎感染到了大人的悲傷和絕望,不斷擺手蹬腳,哭得聲嘶力竭。春草把孩子抱過來緊貼在懷裡,難過得不行:&ldo;我們願意保護她的,為什麼要尋死?說不定還能活,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呀!&rdo;鄭醫生捂着臉,肩膀不斷抖動,半晌才擡起淚水縱橫的臉長歎了一口氣:&ldo;待會要是喪屍上來,我……讓我去引開它們,你們趕緊帶着孩子跑。你們是兵,比我這個普通人管用,生存的希望更大……&rdo;&ldo;你在胡說什麼!&rdo;春草激烈反駁:&ldo;你是醫生,需要你的人更多,知道嗎?!&rdo;鄭醫生頹然道:&ldo;我是個沒什麼用的醫生,要是我幫她生得再快點,要是我背她跑得再快點,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歸根結底是因為我沒用,我……&rdo;&ldo;你們這麼說豈不是我最該死了,&rdo;突然司南在角落裡冷冷道,&ldo;我還什麼都不是呢,就是個志願者。&rdo;鄭醫生和春草同時喝止:&ldo;快住口!&rdo;&ldo;所以說不到最後别說這種話,說不定待會周戎就來接我們了。&rdo;司南籲了口氣,提醒道:&ldo;快把孩子哄住。&rdo;‐‐你們周隊長真的會回來嗎,在這種屍山屍海的局勢裡?鄭醫生嘴唇動了動,卻沒把這疑問提出來,緊接着就被放聲大哭的嬰兒吸引去了注意力。三十二周的早産兒能哭得這麼有力其實是好事,但喪屍保留了基本的生物本能,會追逐聲音和血氣,照這麼哭下去,被吸引來是遲早的。大股喪屍能把底樓的鐵門都撞塌,樓梯間的雜物和被反鎖的房門又能阻攔它們多久?一旦喪屍覓聲追來,他們三人加一個孩子,束手待斃毫無疑問!鄭醫生急了,從春草手裡接過嬰兒,抱着她來回踱步,不斷小聲哄勸:&ldo;乖,乖啊,别哭了,睡吧睡吧,乖……&rdo;然而孩子生下來一口奶沒喝着,越哄哭得越聲嘶力竭,幾乎要閉過氣去了。這麼小的嬰兒,又不能不讓她哭,捂嘴必然會把她憋死,鄭醫生整個人顫若颠篩,一時之間進退兩難。&ldo;要上來了,&rdo;司南耳朵貼在地闆上,擡起頭來低聲道。&ldo;哇哇……哇哇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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