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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頁(第1頁)

剛剛才在大街上救過他們的年輕人摘下機車頭盔,皺着烏黑修長的眉,不信任地打量周戎片刻,終于伸出手:&ldo;我叫司南。&rdo;夢境中午後操場上的白鷹教官開了口,兩道聲音在虛空中重合,帶着熟悉的沙啞和慵懶:&ldo;司南,南北的南。&rdo;&ldo;我為了你才回來的……&rdo;&ldo;你可千萬不能走。&rdo;夜幕中的樓頂天台,周戎驟然噴出一口烏血!顔豪狂吼着什麼,甯瑜搶步而上,直升機掀起的風攪得所有呼喊都破碎不清。周戎在強烈的痙攣和倒氣中翻過身,一手肘撐住地面,猛地咳出幾大口血沫。&ldo;咳咳……咳咳咳!咳咳‐‐&rdo;司南伸手一摸,擡頭道:&ldo;紅的。&rdo;甯瑜啪地打起手電,隻見光芒中司南指端上,周戎最後咳出的血液竟脫盡黑紫,呈現出了完全的鮮紅!&ldo;……司南……&rdo;周戎精疲力盡地說:&ldo;我……&rdo;司南一手撐住他仔細觀察着,手電映照下,周戎後頸的潰爛創面完全被鮮紅的新肉覆蓋,漸漸愈合為一層薄痂。&ldo;我……&rdo;周戎恍惚掙脫了司南攙扶他的手,張開臂彎,緊緊抱住了他:&ldo;戎哥不走……别離開我……&rdo;他視線無法聚焦,喃喃地道:&ldo;别離開我,戎哥不走。&rdo;&ldo;有點發燒,呼吸心跳正常。&rdo;甯瑜翻開周戎的眼皮看了看,聲音帶着壓抑後的顫栗,說不清是震驚還是激動:&ldo;這是被新型病毒感染後治愈的第一個成功案例,真是……真是太幸運了。&rdo;除了幸運之外确實沒有任何詞能形容眼前的狀況,甯瑜看看人事不省的周戎,又看看顔豪,心中突然升起一絲荒謬之情:這幾個特種兵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幾率,這都能被連續兩次碰上?還是說,抗體對接受者的基因素質有非常嚴苛的要求?司南弓起身體,抱住周戎的頭,一言不發。他在别人面前很少表現出激烈的情緒,這短短幾秒的擁抱已經是極限了,随即他深吸了口氣擡起頭,說:&ldo;我必須帶周戎上直升機。&rdo;甯瑜點點頭,還沒說什麼,突然顔豪走上前,半跪在地攤開手。他手中是那支裝着初級抗體的試管。&ldo;我要走了。&rdo;顔豪低頭看着地面,話卻是對司南說的:&ldo;把戎哥帶回基地,這個給你保管。&rdo;&ldo;你去哪?&rdo;&ldo;前線。春草他們還在那裡,我得去協助他們撤退。&rdo;司南淡淡道:&ldo;你走不了。&rdo;顔豪一怔,隻見司南拇指向天台下點了點。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中,空地不斷翻滾湧動,呼聲排山倒海。從夜視鏡後望去,不知道何時喪屍彙聚成了黑色的海浪,而他們來時開的那輛吉普車已經成了怒海中載浮載沉的小舟。除非配備車載火箭炮,否則大羅金仙下凡都沒法從這片血海中殺出去!顔豪略微變色,半晌說:&ldo;我以為你恨不得我死在下面。&rdo;&ldo;沒有的事。&rdo;顔豪回頭一瞥,司南的癫狂和狠勁都已經過了,神情有種不自然的冷淡:&ldo;你一個人出不去。甯博士把周戎送上直升機,我跟你配合殺到樓下,開車去前方找春草和郭偉祥他們。陳雅靜應該已經在安排撤退了,上車後我們在港口集合。&rdo;顔豪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司南的手:&ldo;不行!&rdo;甯瑜劈頭蓋臉呵斥:&ldo;血清有抗毒性不代表你就不會死,被喪屍五馬分屍怎麼辦?&rdo;司南把顔豪抓住自己腕骨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挑眉問:&ldo;你們還有其他辦法麼,要不然四個人一起擠直升機?&rdo;所有人登時答不出話來。雙人座小型機艙擠三個人的危險系數已經非常大了,再加上顔豪,他跟周戎兩個雄性alpha的體重,絕對能讓直升機飛不出二百米就墜毀。&ldo;你們再猶豫下去,樓頂也安全不了太久,喪屍很快就會順着樓道上來。顔豪還有多少子彈?&rdo;&ldo;……沒了。&rdo;顔豪生澀道,&ldo;戎哥也沒了。&rdo;司南攤開掌心,手中是他最後的彈夾。幾個人面面相觑,突然甯瑜狐疑問:&ldo;你們誰在敲地?&rdo;司南和顔豪同時一靜,隻聽寒風呼嘯,地面傳來遙遠沉悶的震動,幾秒鐘後越來越響亮、清晰。&ldo;……&rdo;顔豪霍然起身:&ldo;鐵門!&rdo;咣!樓道通往天台的鐵門發出撞響,緊接着門後震動紛沓而來,那是爬上頂樓的喪屍!甯瑜:&ldo;怎麼這都能找來?!&rdo;顔豪如夢初醒:&ldo;戎哥!戎哥在流血!&rdo;周戎毒液出盡後開始流鮮血,比一般alpha更強烈的雄性氣息随着螺旋槳狂風向四面八方散播,被喪屍捕捉到了。而被新型病毒感染的活死人具有集體捕獵意識,隻要有一個發現了新鮮血肉,一群活死人便蜂擁而動,轉瞬間他們便被活生生堵死在了天台上!&ldo;帶周戎上飛機!&rdo;司南在甯瑜耳邊厲聲道:&ldo;快!&rdo;昏迷中的周戎似乎感覺到什麼,緊皺眉頭掙紮起來,似乎有些醒轉的迹象。甯瑜顧不得許多了,脫下外套死死堵住他尚在滲血的創口,勒着後領就把他往直升機方向硬拖‐‐甯瑜不是戰鬥工種,這一勒差點把快醒轉的周戎直接送上了西天。司南擡手将最後那枚彈夾扔給了顔豪:&ldo;接着!&rdo;顔豪擡手啪地抓住彈夾:&ldo;不行!你……&rdo;鐵門被捶得咣咣作響,牆灰碎石不斷灑下,司南食指嚣張地向顔豪點了點:&ldo;顧好你自己!&rdo;一聲金屬擦刮還讓人膽寒的刺響平地而起,門闩在不斷撞擊下彎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形成了可怕的弧度。顔豪咔擦撞上彈夾,推彈上膛,聲音剛落,面前炸起門闩崩斷的脆響。轟‐‐鐵門終于不堪重負,被徹底撞開了!黑夜中沖鋒槍口爆發出火光,沖上天台的活死人被爆頭、摔倒,擋住身後的喪屍。但短短瞬息後,更多活死人踩着同類的屍體爬了上來,就像被炸了窩的螞蟻,争先恐後向前湧來!甯瑜全力把周戎推上後座,貼着耳朵吼了兩聲周隊,見沒效果,撸起袖子心一橫,下狠勁抽了他幾嘴巴,還是沒有任何醒轉的迹象。這下甯瑜真沒辦法了,怕把周隊這張帥臉抽毀容了待會司南找他拼命,回頭一看喪屍那陣勢,當即膽寒:&ldo;司南!回來!&rdo;他的聲音剛出口就被湮沒在了沖鋒槍聲中,顔豪一邊瘋狂掃射一邊後退,然而子彈根本無法震懾無知無覺的活死人。少頃槍聲一停,顔豪吼道:&ldo;沒子彈了!&rdo;司南雙手同時拔出三棱戰刀:&ldo;保護甯博士,退後!&rdo;最後一個字落音時,他已經箭步上前,特種部隊設計的三棱刀刃無聲無息刺入兩隻喪屍的顱骨,猶如熱刀切黃油,在噴濺的黑色血線中毫不費力拔出。喪屍群湧而上,咬住了他右手腕。下一秒被他左手刀尖從咽喉捅入,自下而上,瞬間刺穿了大腦!盡管更大的可能性是不會有事,但見血的那一瞬間,顔豪瞳孔還是控制不住地猝然放大。&ldo;他媽的快回來!&rdo;甯瑜暴怒吼道。但顔豪置若罔聞。七八個喪屍從各個方向趔趄而來,顔豪止住喘息,劈手用沒子彈的沖鋒槍狠狠一砸。最前面的喪屍腦漿迸濺,後面幾個還沒張嘴就被顔豪握住脖頸,咔擦擰斷了頸骨!甯瑜耳朵嗡嗡作響,所有厮殺和吼叫都化作了恐怖電影裡怪誕的鏡頭,喪屍猙獰的血盆大口時而遠在天邊,時而貼在眼前,把他的神智撕成無數支離破碎的片段。他全身發抖,抓不住東西。想沖下去抓住司南,想把他拖回直升機上,但那道身影被飛速卷入屍體組成的漩渦,連看清他在哪裡都做不到。完了,混亂中甯瑜心底升起一絲無比清晰的念頭。這次真的完了。在甯瑜的設想中,最好的情況是由自己帶着司南立刻起飛,隻要找到合适的實驗環境,他很快就能利用血清培養出疫苗。但司南是個獨立于集體觀念之外的人,他和正常社會的維系很大一部分在于周戎。如果司南不配合的話,他也可以接受自己留下,由司南帶周戎立刻起飛,隻要保住了活體抗原的性命,将來誰做出疫苗都是一樣的。但如果司南死了,希望就真的斷絕了。甯瑜拉開艙門,踉跄着沖下了機艙。他腿腳已經軟了,落地瞬間差點摔倒,恰好錯過了一隻滿面腐爛、斜撲上來的喪屍。&ldo;司南,&rdo;甯瑜狼狽不堪爬起來,撕心裂肺狂吼道:&ldo;司南‐‐!回來!&rdo;&ldo;讓你帶周戎走!快回來‐‐!&rdo;突然身後尖叫一聲,甯瑜猛地回頭,隻見周戎把喪屍狠狠掼在地上,砸碎了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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