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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頁(第1頁)

太陽已完全行至中天,附近靜谧無聲。喪屍不知疲倦、此起彼伏的吼叫已經很遙遠,和嗚咽風聲混在一處,回蕩着掠過山谷。他們停在一棵參天古木的樹蔭下,頭靠着頭吃東西聊天,分析峽谷地形,猜測抗體會掉在哪裡。丁實忐忑不安向司南打聽他的小金花,司南聰明地掠去了拿槍抵着金華腦袋的那一段,隻說她為了貢獻一點力量,特意申請協助搜救飛機的航行,還親口說了她希望丁實能活着回去。丁實立馬感動得要命:&ldo;我就知道小金花兒什麼都能幹,連開飛機都會,她從小就是我們村兒裡最俊俏最伶俐的姑娘……&rdo;春草瞅着他,一臉牙疼的表情。司南盤腿坐在草叢中,托着腮不說話。他仿佛突然卸下了某種無形又沉重的枷鎖,從内心裡平靜下來,甚至生出一絲絲類似于松弛和惬意的感覺。雖然他有點餓,缺少糖分,持續十二個小時不眠不休的高強度跋涉讓肌肉非常酸澀,一靜下來立刻湧出難以遏制的疲憊;雖然抗體還不知道落在茫茫峽谷中的哪個角落,而羅缪爾那夥人很可能潛伏在咫尺之遙,眼前的境況還是危機重重。但至少此刻他和自己的同伴坐在一起。周戎也正往這邊趕來。司南閉上眼睛,困意翻湧而上,突然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大批人聲由遠而近。春草側耳細聽片刻,霍然起身:&ldo;是搜救隊!戎哥他們來了!&rdo;說不激動是假的,衆人都立刻爬起來,大聲呼喊着往回走,很快就聽到遠處放信号彈的地方傳來搜救隊員的高聲應和。&ldo;司小南呢?&rdo;叢林藤蔓中傳來周戎的咆哮:&ldo;别跟我說他又跑了!這次我他媽真受不住了!可憐可憐已婚男人這顆脆弱的心吧!&rdo;司南笑起來,剛随隊友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住腳,仔細用手壓了壓淩亂的短發,掀起衣角來擦臉上的汗和灰塵,彎腰把迷彩褲腳塞進軍靴裡。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在見一個人之前特意停下來整理自己的形象,但就在要直起身的刹那間,頭頂樹蔭嘩啦作響,重物呼嘯墜下。嘭!‐‐那是個人!司南是單膝跪地的姿态,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壓住翻滾,下一秒槍口抵在太陽穴上,一隻粗糙結實、傷痕累累的手肘從身後勒住他咽喉,把他從地上強行拎了起來。前方十多米處,顔豪蓦然回頭,失聲吼道:&ldo;放下他!&rdo;司南面色微變,隻聽身後傳來湯皓疲憊又堅決的聲音:&ldo;你不能過去,跟我走一趟。&rdo;樹叢後腳步急促,周戎帶着十幾個搜救隊員轉瞬而至,失聲喝道:&ldo;司南!&rdo;司南鎖了那麼多人喉,今天是第一次險些被擰斷喉骨,登時面色發青肺部痙攣,一把掐住湯皓手肘,幾秒鐘後就因為缺氧而越來越使不上力。周戎失态地上前一步,随即強迫自己止住了:&ldo;放開他,湯皓,你到底想幹什麼?&rdo;場面登時劍拔弩張,司南離周戎不過十來米遠,但中間仿佛天塹般令人硬生生不能跨越。周戎緊盯着湯皓的眼睛,一手極其隐蔽地背到身後,向搜救隊員打了個&ldo;狙擊手預備&rdo;的手令‐‐但人群最後的特種兵還沒悄悄移動位置,就隻聽湯皓哂道:&ldo;想狙擊嗎?沒用的。這裡可視條件差,障礙又多,你真不怕一槍子兒把我跟抗體攜帶者一塊斃了?&rdo;狙擊手登時僵住。&ldo;……你先放開點,否則會把他掐死。&rdo;周戎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話來的:&ldo;冷靜點,湯皓。說說是誰讓你這麼幹,羅缪爾?還是其他a國人?他們給你提供了什麼條件,喪屍夜襲營地你事先知不知情?&rdo;湯皓并不回答:&ldo;把槍丢過來。&rdo;周戎厲聲道:&ldo;湯皓!&rdo;&ldo;‐‐是抗體。&rdo;顔豪突然突兀地道。所有人目光望去,如果刻意注意的話,就能發現湯皓眼角抽跳了一下。顔豪問:&ldo;抗體出了問題,是不是?&rdo;這次湯皓在衆目睽睽之下頓了幾秒,才搖頭道:&ldo;廢話不用多說了,數到三,所有人把槍丢過來。一,二……&rdo;周戎甩手扔出沖鋒槍,啪地一聲,随即扔槍聲紛紛響成一片。司南咬牙掙紮,下一秒頂在他太陽穴上的槍口咔哒一聲上了膛:&ldo;不準動,我拿你的屍體也是可以交差的。&rdo;&ldo;你确定你帶人質,還能從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峽谷裡跑掉?&rdo;周戎陰冷道,&ldo;還是你天真的以為,跟你做交易的一方會信守諾言?&rdo;湯皓短促地笑了一聲:&ldo;這就是我的事了,周隊。&rdo;他死死勒住司南咽喉的手肘鐵石般毫不放松,手法極其專業娴熟,恰好把氧氣控制在既不讓司南真的窒息立斃,但也無法劇烈反抗的地步,就這麼拖着他向後走。周戎等人立刻跟上,湯皓喝止:&ldo;站住!二百米範圍内隻要我發現人影,立馬打斷他兩隻手!&rdo;周戎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ldo;你不會再見到我了,&rdo;湯皓冷冷道,&ldo;拜拜。&rdo;他整個人完全隐在司南身後,就這麼一步步退出了衆人的視線範圍。直到沙沙的腳步聲消失在叢林裡,周戎才一個箭步上前抓起沖鋒槍,低沉道:&ldo;跟上去!&rdo;&iddot;樹木和植物越來越茂盛,幾乎遮天蔽日,周圍全是霸道又強勢的墨綠,幾乎每步都踩在厚厚的腐葉和泥土中。但湯皓卻仿佛對路徑非常熟悉,不斷輾轉前行,很快瀑布聲就遙遠得聽不見了。司南嘴巴緊閉,幾乎一味被他拖着走。叢林中道路崎岖難行,不停遇到隐藏在落葉之下的樹坑或泥溝,湯皓不留神突然踩在樹坑邊緣,瞬間滑了一下。&ldo;啪!&rdo;司南抓住橫在咽喉的手臂,電光石火間,湯皓發力起身,槍口死死頂住了他腦門!&ldo;……&rdo;兩人動作都瞬間僵持,幾秒鐘後司南緩緩地、一點點松開了手。&ldo;你小看我了,白鷹教官。&rdo;湯皓譏诮道:&ldo;我好歹也是特種部隊出來的人。&rdo;司南背對他,望着前方:&ldo;你打算把我帶給羅缪爾?&rdo;湯皓不答。&ldo;你們應該不至于早有勾連,是在峽谷裡遇見的?&rdo;司南眯起眼睛:&ldo;他手裡有什麼把柄,終極抗體?&rdo;半晌沉寂後,湯皓終于開了口,卻是不答反問:&ldo;你有多少犧牲精神?&rdo;司南說:&ldo;視情況而論。&rdo;&ldo;如果是這地球上相當大一部分人類的未來呢?&rdo;湯皓看不到司南的面孔,但他能感覺到這個混血白鷹教官竟然真的在思考。片刻後他說:&ldo;我不确定能犧牲到什麼地步,但我肯定,你這個弱雞面對羅缪爾是絕沒有任何勝算的。&rdo;湯皓:&ldo;……&rdo;遠處樹叢裡隐約傳來一聲類似枯枝掉下樹梢的聲音,湯皓立刻拽着他旋身避去樹後,完全擋住了自己的身形,刹那間周遭再次恢複靜寂無聲。&ldo;他們跟上來了。&rdo;司南不動聲色道,頓了頓話鋒一轉:&ldo;周戎身邊起碼有二十個精銳戰鬥力,羅缪爾那邊有幾個人?&rdo;湯皓極其隐蔽地觀察身後環境,半晌才輕聲回答:&ldo;就他自己,另外兩個不知道死了還是藏起來了。&rdo;&ldo;你确定他真的有抗體?&rdo;&ldo;我親眼看見的。&rdo;&ldo;他答應你,如果抓住我,就拿終極抗體來交換是不是?&rdo;事實非常明顯,湯皓用沉默代替了肯定的回答。&ldo;那麼,&rdo;司南嘲道,&ldo;你真的相信他會履行條約?&rdo;藏在隐蔽處的追兵按捺不動,附近叢林恢複了詭谲的安靜。湯皓收回目光,終于開口道:&ldo;……不太相信。&rdo;這個答案倒也不出人意料,司南平靜道:&ldo;那你就應該和周戎合作。羅缪爾引來喪屍群,害死了二十多個無辜的士兵,即便他履行諾言把終極抗體交給你,你就不想替他們報仇嗎?&rdo;湯皓持槍的手微微發抖,司南額骨能清晰感覺到槍口在顫動,那顆上了膛的子彈離血肉不過數寸之遙。&ldo;跟周戎合作?&rdo;許久後湯皓冰冷而警惕地道,&ldo;如果告訴周戎會怎麼樣?他不可能支持把你送過去當人質,反而會極力提倡所有人浩浩蕩蕩開到羅缪爾的藏身之處,再一舉滅了他。但羅缪爾的警惕性非常高,一旦被發現他會立刻毀了終極抗體,你也說過那是世界上最後的樣本!&rdo;&ldo;那你的計劃是什麼?&rdo;司南反問。湯皓轉移腳底重心,把身體稍微向樹幹上靠了靠‐‐連續數天的艱難求生讓他也到強弩之末了,隻能憑借這個動作獲得絲毫喘息之機,沙啞道:&ldo;那天晚上本來羅缪爾想直接殺掉郭偉祥。我騙他說總部已經決定,如果我們這批人失去聯絡,總部将派出周戎和你作為第二批搜索人員來到峽谷。如果讓我帶走重傷瀕死的郭偉祥,你在看到我的時候會比較容易信任,進而掉以輕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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