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劇痛和眩暈讓他連睜眼都很勉強,隻要呼吸就有腥甜的熱流往喉嚨裡冒,仿佛内髒都被絞成了肉碎。但他還是站了起來,某種無形的意念化作力量,把他的脊椎死死地撐住了。&ldo;你必須死……&rdo;他粗喘道,開口時鮮血浸透了牙縫。&ldo;你的野心,你的妄想,和白鷹基地的末世藍圖……&rdo;司南踩着荒草踉跄前行,一拳揮向羅缪爾,被後者抓住了。随即兩人扭打在一起,唰然壓塌樹叢,尖銳的枯枝斷木刮刺全身傷口,兩人的血混在一起染紅了枯草,但生死搏鬥中絲毫感覺不到痛。&ldo;……都必須被埋葬在這裡,跟潘多拉病毒一起,跟這場殺死幾十億人的災難一起……&rdo;司南雙眼發紅猶如困獸,将羅缪爾掀翻,跨坐在他身上,用全身力氣掐他咽喉,每說一個字都有汩汩血流從鼻腔和嘴角中冒出來:&ldo;永遠消失在……這地球上……&rdo;噗呲一聲利器入腹的輕響,司南瞳孔縮緊,又驟然放大。他的手一點點松勁,隻見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小刀,被血染紅的刀柄握在羅缪爾手裡。&ldo;好啊,&rdo;羅缪爾劇烈嗆咳着說,先前翻車的内髒撞傷其實很嚴重,猛一用力才把司南掀翻壓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蒼白瀕死的臉,笑道:&ldo;那我們一起走吧。&rdo;司南發不出聲來,顫抖着手去拔那把刀,被羅缪爾握住了手。&ldo;我愛過你,noah……我愛過你。雖然我實現不了我的理想,但我起碼能帶走你。&rdo;他拉起司南的手,舉到滿是血迹的嘴邊親吻,眼底閃爍着某種不再掩飾的、瘆人的光‐‐那是瘋狂又扭曲的迷戀:&ldo;讓我們一起被埋葬在這裡吧。&rdo;周戎一字一頓道:&ldo;做夢。&rdo;羅缪爾還沒回頭,就被重若千鈞的鐵拳狠狠打翻!羅缪爾撲倒在灌木叢裡,被周戎拎着脖子拽起來,二話不說就劈頭蓋臉往死裡打。那已經不是洩恨而是在殺人了,每一拳每一腳都落在眼眶、太陽穴、腹部等緻命的部位,最後當胸一腳重踢,羅缪爾噴着血向後飛出,撞到樹幹滑下地面,隻見胸腔竟活生生塌陷了下去!羅缪爾發不出聲來,鮮血縱橫蓋住全臉,簡直觸目驚心。周戎提起沖鋒槍,上前用槍口頂住了他的頭。&ldo;你以為你能帶走noah?不,取代他的是司南,埋葬他的是他自己。你那病态自私的愛隻會把人拖進地獄,而司南值得更好的,從十一年前開始,他就注定會得到更好的。&rdo;&ldo;……&rdo;羅缪爾用盡全身力氣才擡起下巴,卻沒去看周戎,被血蒙住的視線直接越過了他,投向遠處倒在樹下的司南。半晌他嘴角彎起來,那竟然是個森寒的笑容,緩慢而沙啞地道:&ldo;我在地獄裡等你……&rdo;周戎冷冷道:&ldo;自己下地獄去吧。&rdo;峽谷上空響起呯的一聲。羅缪爾重重倒在了樹叢中。周戎扔了槍,搖搖晃晃走上前,打橫把司南抱在自己懷裡,用手去堵腹部插着刀的出血口。&ldo;……别……别拔……&rdo;恍惚中司南小聲道:&ldo;一拔就死……&rdo;周戎靠樹坐下,不住摩挲他冰涼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炙熱的吻。&ldo;周戎……&rdo;&ldo;噓,别說話。&rdo;&ldo;我要死了……&rdo;&ldo;不會,你怎麼會死?隻要戎哥在你就永遠也不會死。&rdo;周戎頓了頓,低聲道:&ldo;你到哪戎哥就跟到哪,咱倆永遠在一塊,永遠也不分開。&rdo;司南看着他,目光渙散沒有焦距。&ldo;聽我說,司南。&rdo;周戎貼着他的嘴唇小小聲地說,&ldo;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隻是在做夢而已。十一年前當戎哥在病房外看到壞人咬你的時候,就進去把你給搶出來了,然後把你揣在口袋裡帶回了國。咱倆一塊進軍校,一塊畢業,一塊兒通過考核進118,認識了顔豪、春草、祥子、大丁、英傑……後來戎哥買鴿子蛋向你求婚,你答應了,咱們在海邊舉行了一場圓滿的婚禮。&rdo;&ldo;沒有電擊,沒有喪屍,也沒有全球災難和人類浩劫,你隻是做了個漫長的夢,現在夢要醒了。戎哥守在枕邊等你醒來,千萬别再睡過去好嗎?你看看我,司小南,你努力睜眼看看我,别睡過去好嗎?&rdo;每個字句都仿佛投入靈魂的小石子,在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讓意識無法徹底墜入黑暗。司南的瞳孔擴散,眼皮一陣陣發沉。他緩緩擡起手,在半空中發着抖,随即指尖從周戎潮濕的臉頰一滑而過:&ldo;我……&rdo;&ldo;我愛你……&rdo;周戎把他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臉上,熱淚滾滾而下:&ldo;我知道,司小南。&rdo;&ldo;戎哥也……也隻有你。&rdo;螺旋槳掀起的飓風由遠而近,樹叢不斷搖晃,落葉樹枝暴雨般墜落。周戎緊抱着司南擡起頭,眼底映出了高空中直升機的巨大倒影。南海總部武直z-19。強光閃爍,人聲沸騰,救援部隊到了。一周後,南海軍方總醫院。司南睫毛顫動,繼而迷迷糊糊睜開眼皮,首先躍入視線的就是周戎。周戎用手臂枕着臉,俯在病床邊睡得正香,烏黑筆直的眉毛微微鎖起,剛毅的嘴角抿着,短發豎起一種性感的淩亂,側臉有着鮮明俊美的輪廓。司南心中浮現出一絲溫暖,費力地動手扯下氧氣罩,沙啞道:&ldo;周戎……&rdo;沒反應。&ldo;周戎……&rdo;沒反應。司南虛弱地上手搡了幾下,周戎睡夢中終于有動靜了‐‐他轉了個臉,把黑乎乎的後腦對着司南,緊接着傳出了惬意的鼾聲。司南:&ldo;……&rdo;司小南暴怒,攢足力氣擡腿一腳,周戎稀裡嘩啦從椅子裡摔下地面,終于醒了。&ldo;啊!司南!&rdo;周戎感動不已,撲上前一把将他呼噜到懷裡撫摸順毛:&ldo;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戎哥擔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不眠不休守了你七天七夜,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真恨不得随你一塊去殉情算了……&rdo;司南被呼噜得頭毛豎起,面無表情道:&ldo;你刮胡子了。&rdo;周戎忙不叠端水給他喝。&ldo;還理發了。&rdo;周戎趕緊搖鈴叫醫生。&ldo;還換新衣服了!&rdo;司南驟然怒道:&ldo;你是來照顧病人還是來孔雀開屏的!&rdo;甯瑜推門而入,隻見周戎把司小南強行卷成一個球摟在懷裡,不停親嘴哈氣撓耳朵捏後頸:&ldo;聽話,乖寶聽話,戎哥特地花了倆小時梳頭洗臉做造型,他們說結了婚的男人要時刻保持魅力才能讨得老婆的歡心……&rdo;周戎把本應悲喜交集的劫後餘生弄得十分反套路,以至于他對着電視劇抄來的台詞都沒達成煽情效果,隻得悻悻去醫院食堂打了份甜湯圓,回來哄司小南高興。羅缪爾那一刀紮得非常深,饒是總部緊急出動戰鬥機接應,司南被送進手術室時,還是因為脾髒破裂導緻大出血,搶救了三個小時才保下命來。然而他快速愈合的能力幫了很大的忙,七天後在加護病房裡蘇醒,檢查結果已經初步無礙了。顔豪、春草和郭偉祥輪番拎着水果甜食來病房噓寒問暖,甚至連湯皓都搖着輪椅出現了一趟。湯皓就住在隔壁病房。他小腿上的穿透性槍傷比較麻煩,但醫生說傷愈後不會影響走路,隻是如果要恢複到原來的格鬥水準,則需要相當程度的複健。他對司南驚人的恢複速度表示羨慕嫉妒恨,周戎卻說以他的臉黑程度,被子彈打中而不留下任何後遺症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不是決戰前周戎讓他沾了歐氣,這條腿指不定還得留在峽谷裡呢。&ldo;别聽姓周的胡說八道。&rdo;湯皓嗤之以鼻,說:&ldo;我問過了,都是司南幸運值高,才把咱們這組給帶旺了。下次出任務我還要跟司南組隊,姓周的就會從别人身上吸歐氣,誰沾他誰非。&rdo;司南不住點頭表示贊同,然而除他以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一言難盡。跟他倆并排住同一層病房的還有個丁實‐‐他說不上是倒黴還是幸運。作為戰場上最後拿到終極抗體的人,丁實在喪屍群包圍山坡時,用身體拼命護住抗體試管,差點被喪屍把腸子給撕出來。回去的直升機上周戎親手給他打了二級抗體,但不确定他能不能扛過二分之一的生存率,當時所有人都做好了承受最壞結果的準備。但丁實扛過來了。他全身是血地被送回南海,鄭中将一激動,非要現場寫報告蓋章幫他提軍銜,于是丁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上尉。雖然從軍銜上來說,丁實離他的小金花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追趕,但他扛過二級抗體,側面證明了基因等級的優秀,周戎在第一時間就把這份安利賣給金華中校了。原話是這麼說的:&ldo;作為人群中絕大多數的beta,你想實現優生優育嗎?你想培養基因優秀的alpha後代嗎?丁實,一個勤勞肯幹、硬件出衆的男人,一個被大家親切稱之為大丁的男人,永遠都是你忠實不二的選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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