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該死的頭紗!”禮堂大門“哐”地一聲踹開,老博格高舉纏繞血珠的頭紗,用一種在田徑比賽穿過勝利橫帶的姿勢,瞬間赢得了禮堂所有人的目光。
四方空間煙霧缭繞,微辣的氣味蹿入鼻腔,狠狠刺激了一把中樞神經。
老博格有一瞬的恍惚,為何祈禱台下方的長椅坐滿了人?
長椅上的臉孔,都因唐突而粗俗的舉動齊刷刷朝了過來。老博格第一次對鎮民感覺到一絲陌生,他好像從未認真注意過老鄉們,以至于在此情此景中,每個人都眼熟卻又叫不上名字。
甩了甩腦袋,老博格目光倏然淩厲,惡狠狠瞪向煙火飄搖的香爐。
所有迷霧神的信徒都會出席神聖婚禮,這是小鎮沿襲至今的習俗!他們本就該出現在,難道不是嗎?一定是突然吸食了請神香,才讓他神智微醺。
一切都按部就班,主角老老實實鎖在長椅邊,手铐延伸出來的鍊子隻有一米,根本不夠蘇長夜走到香爐前點燃請神香。
“這就是你留下這個小biao子的目的,我就知道狡詐的外鄉人根本不懂安分守己。”老博格當着蘇長夜的面吞下請神香的解藥,“可惜了,鐵匠不會死于自己鍛造的鐵器之下。”
賓客們不管男女都儀容端正,身穿精緻禮裝,并且按照習俗在左胸佩戴鮮花。
“為什麼是鮮花。”老胳膊皺眉,隐約又感覺到哪裡不對,可是他的大腦全被道恩博格的警告塞滿了,隻要儀式順利進行,一點點違和并不礙事。“以往都是佩戴素白的紙花。”
佩戴什麼花并不沒有明确規定,隻是鎮民們都偏愛死氣沉沉的假花,今天卻突然改了性。
不過,人都是會變的,一道菜吃千百次,也總該換個花樣了。
重要的是儀式順利進行!
賓客都在,按時到了,比他預期得還要早。
似乎……順利過頭了。
某種靈光若隐若現,就在老博格快要抓住那上下飄飛的雪粒時,蘇長夜擡起一隻蒼白的手,手掌朝上向前平舉,鐐铐随着動作叮當作響。老博格的注意力跟着鐐铐一路遊走,又落回儀式的關鍵——新娘。
當老博格将頭紗遞過去時,蘇長夜卻道:“我要的是退燒藥。”
“什麼!?”老博格愣住。
蘇長夜卻理所當然道:“我昨晚就告訴你,我發燒了,需要退燒藥。”
“去你的退燒藥!”蘇長夜不提還好,老博格瞬間想起屈辱的經曆,在無上尊主面前的失職,以及現在承受的壓力,都起源于一顆退燒藥。
老博格粗暴地解開鍊子,卻沒有解開蘇長夜的鐐铐。“你以為我會讓你當猴子耍來耍去?你還沒有認清現實,你就是個溺水者,随你怎麼撲騰,都不過是垂死的掙紮罷了。”
賓客們默然注視蘇長夜被拖上祈禱台,那裡放着一把鋪着紅絲絨的椅子,塔莉就在這把椅子上被隔開手掌榨出誓約的血。
現在,獻祭的新娘換了個人,椅子依然鮮紅如舊。
老博格耐着性子,給蘇長夜戴上頭紗,然後退至蘇長夜與迷霧神雕像之間,手捧溢滿贊美詞的經文,為神與人證婚。
蘇長夜垂眸聽了半晌,發現老博格所念不過是詩文版的《神将錄》,加以大量的美化與比喻,将黑洞裡掉出來的家夥形容成降臨人間的慈悲主。
“寬宏仁慈的神明,以霧織夢,賜信衆永恒夢鄉,至此遠避貧苦、饑馑與病痛。”
“所有靈魂都将乘霧歸去,湖心島的王座為他們降下恩赦,許以共生殊榮。”
“唯有高潔無暇之人才配與之結為靈魂伴侶。”
“神恩準了你。”
“這是你此生至高無上的榮譽。”老博格冷漠陳述,“隻不過您受限于凡人的眼界,無法超脫個體之外,隻着眼于即将到來的一時的痛苦,而不願獻身于永恒的榮光。”
“不過沒關系,我們的職責就是确保榮光順利加諸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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