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韓越這時候腦子再清楚一些,就能發現楚慈其實并沒有融入到韓家的氣氛中,他雖然坐在這裡,卻像是跟所有人都隔着一層無形的屏障,把他隔離在另一個冰冷疏遠的世界裡。他表現得其實很明顯,但是韓越喝多了,又滿心都是愉悅快樂,隻看着楚慈越瞧越愛,完全沒發現他的異常之處。&ldo;這不是客氣,這是我的真心話。我跟他們兩個小的也是這麼說的,有恩報恩有怨抱怨,為人處世就該這樣!&rdo;韓老司令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微笑着看向楚慈,眼神裡全是歡欣慈愛之意:&ldo;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缺什麼,這樣吧,你要是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說說,我能做主的一定盡量替你做主,你看怎麼樣?&rdo;楚慈拿着筷子的手指刹那間顫抖了一下。那隻是瞬間發生的事情,緊接着他就穩穩當當的把筷子放下來,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聲音也從容不迫:&ldo;不管我有什麼要求都能提嗎?&rdo;韓老司令正色道:&ldo;隻要咱們韓家能辦到!&rdo;楚慈定定的望着韓老司令,仿佛在掂量和斟酌着詞句,半晌他的目光移到韓越身上,一動不動的看了他好幾秒。他的眼神跟平常沒什麼區别,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這段時間一直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這一眼看韓越的時候卻格外清醒冷靜。那目光不帶半點感情,就仿佛單純在看個路人一般,讓韓越心裡突然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沒等韓越反應過來,楚慈轉向韓老司令,聲音清晰而和緩,卻一字一句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ldo;‐‐韓司令,我跟韓越一起生活了兩年,這兩年時間摧毀了我的健康和精神,我已經深感厭倦,不想再繼續下去了……&rdo;他頓了頓,一字一頓的道:&ldo;韓越,我們分手吧。&rdo;32、分手吧…偌大一個餐廳,突然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靜寂。每個人都突然僵住了一般,連呼吸的聲音都完全不聞。司令夫人正夾菜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大嫂手一松,喝湯的勺子當啷一聲掉進碗裡。韓越猛的站起身:&ldo;你說什麼?再給我重複一遍!&rdo;&ldo;韓越!&rdo;韓老司令厲聲道,&ldo;坐下!&rdo;楚慈坐在那裡,腰背挺得很直,手肘搭在餐桌的邊沿上,修長的食指交叉在一起。他擡起下巴,脖頸微微揚着,顯出一段清瘦挺拔、又有些剛硬的弧度。&ldo;既然你沒聽清楚我可以重複給你聽,韓越,我說,我們分手吧。&rdo;他每說一個字,韓越的臉色就陰沉一分。等他說到最後分手兩個字的時候,韓越的臉色已經能用可怕來形容了。餐廳裡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動作。司令夫人和大嫂都屏聲靜氣的坐在那裡,韓老司令眉頭深深皺成了一個川字。半晌之後韓越才啪的一聲重重放下筷子,冷冷地道:&ldo;楚慈,這種笑話你下次最好少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rdo;&ldo;我也不是。&rdo;楚慈語調平淡的說,&ldo;你可能覺得我隻是說着玩玩,但是沒關系,這兩天東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新房子也聯系好了,隻等着簽出租合同然後搬進去。謝謝你這兩年給我帶來的一切,好的也是壞的也是。等回去後我就會離開,一天都不會多留。&rdo;韓越本來是站着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到了椅子上。整個身體沒有半點力氣,手腳發軟,沒有感覺,好像他整個人都浸泡在冰涼的海水裡,頭腦裡一片空白,耳朵裡嗡嗡的響。&ldo;韓越……&rdo;韓老司令皺着眉叫了一聲。别人也許看不出韓越這時的臉色,他這個當爹的卻十分了解兒子。這個少年得志、桀骜不馴的兒子就像叢林中生長起來的狼崽子一般,受到傷害和挑釁的時候隻會發怒,會咆哮,然後猛沖上去把敵人撕咬成一片片,連血帶肉吃進肚子裡。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除了暴烈和驚怒,更多的是畏懼和悲傷,甚至還有不敢面對殘酷現實的巨大恐慌。&ldo;……為什麼?&rdo;韓越喃喃的問,&ldo;不行,你得給我說個理由出來……你得跟我說清楚……到底是為什麼?!&rdo;楚慈反問:&ldo;你非要我說原因嗎,連最後一點情面你都不願留下來嗎?&rdo;韓越一向知道楚慈嘴巴厲害,他隻是平時不好多說罷了。真要說起來,他的牙齒是非常毒的。比如就像現在。&ldo;那好,既然你這麼要求,我就跟你說清楚。&rdo;楚慈換了一個坐姿,看上去就像他平時在電腦前工作一樣,神情寡淡而嚴肅,極度的認真仔細,沒有半點情緒上的影響。&ldo;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是不喜歡你的,如果将來有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從你身邊離開。這兩年大多數時間你在部隊,每次你一回北京,我就大難臨頭,說話要小心翼翼的順着你的意,做事要再三斟酌不能被你拿捏到錯處,否則你一張口罵人就無所顧忌,那話難聽得讓我一想起來就恨不得拿刀殺了你。韓越,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有人指着你的鼻子滿口髒話的罵你,你能忍受他整整兩年嗎?&rdo;韓越愣愣的看着楚慈,半晌說:&ldo;……可是你當初沒有跟我說。&rdo;他其實聽不見自己說什麼,因為極度的慌張和恐懼,他處在一種語無倫次的狀态裡。如果他能聽見自己說什麼的話,就能聽出自己語調中深深的虛弱和害怕。&ldo;是,我沒有說,因為我沒有辦法說。我能怎麼辦呢?罵又罵不過你,請你滾出我家的那次被你用手铐在椅子上铐了兩天;打又打不過你,好不容易打了你一巴掌,卻被你踢得胃出血進醫院搶救。我想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大半夜鎖了門自己在家睡覺,結果門鎖被你用子彈轟開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嗎韓越?我才三十歲不到,好日子沒過過,什麼福都沒享過,萬一被你狂性大發一槍轟了,我死了能找誰說理去?&rdo;韓越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韓老司令本來想開口解勸,但是在聽到開槍轟門的時候一下子沒詞兒了,隻能責備的看了韓越一眼。&ldo;我跟你在一起隻感覺到恥辱和壓抑,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就像做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兩年來隻不過每隔幾個月做一次,如今卻是天天做,日子每天都熬不到頭。就算你最近信誓旦旦的要改也沒用,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突然露出本性,張開獠牙把我撕成碎片。‐‐我知道你改不了的。&rdo;楚慈突然加重語氣,打斷了韓越将要出口的申辯:&ldo;你的脾氣就是這樣,順你者昌逆你者亡,你已經被家庭、身份、背景和地位這一切東西給慣壞了,不可能因為一個無權無勢任你糟踐的我就改變三十年來養成的習慣。&rdo;韓越的眼底幾乎都紅了,說話聲音斷斷續續幾乎不成句子,&ldo;可能的,我會改的……&rdo;&ldo;退一萬步說你确實會改,我也沒有等你改好的義務。&rdo;楚慈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短暫,一下子就過去了,&ldo;‐‐韓越,歸根結底我不欠你的,我們本來是陌生人。&rdo;那笑容說不出來是什麼意味,雖然臉上是笑着的,卻沒有半點笑意,反而有種悲傷和灰敗的感覺。韓越坐在椅子上,仿佛連最後一點力氣都從身體裡溜走了。他說不出話,也無法動作,隻能死死的盯着楚慈,眼底布滿血絲。&ldo;韓司令,你說隻要韓家能做主的你都答應我。我敬你是長輩,請你千萬要說到做到。&rdo;楚慈一指韓越,說:&ldo;否則出了韓家的門,說不定我就會被他活活撕了。&rdo;韓司令嘴唇動了動,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ldo;我會做到的!&rdo;楚慈點點頭站起身:&ldo;我去趟衛生間。&rdo;水龍頭一擰,嘩啦一聲掩蓋了外邊餐廳的說話動靜。楚慈把門反鎖了,一動不動的靠在水池邊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雙手在微微的顫抖,心跳得那樣快,仿佛每一下都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似的。他劇烈的心跳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以至于他很難站直,不得不依靠在水池邊才能勉強不蹲下去。韓司令中氣十足的聲音隐約透過緊閉的門,仿佛十分生氣的樣子:&ldo;這兩年你還嫌鬧得不夠嗎?……非要鬧出人命來才甘心是不是!……&rdo;韓越仿佛又說了什麼,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連聲音都變了調,聽不清他到底說的是什麼。楚慈把手伸到水流底下,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着,連飛濺的水星沾上他的襯衣都恍然不覺。透過水流可以看見他掌心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本來就不深,這幾天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分辨出來。那是在切割肌肉的時候,人骨渣子劃破掌心留下的痕迹。當年他那個正直清廉的父親教他玩刀子的時候,大概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會用這把刀子去殺人,而且足足分屍分了九十多塊。他父親是那樣正直到幾乎死闆的人,滿腦子都是國家和集體,連公家一個小計算器都不敢摸回家來自己用,真正是完全忽略了小家,隻想着大家。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逆襲炮灰不能撩(快穿) 她來找我算賬了 每天都夢到死對頭在撩我+番外 鳳凰圖騰 九星涅磐 被大仙撿到之後+番外 火影之南北+番外 撩個長工當老攻+番外 遲白+番外 難得情深 極道花火 辰風破浪(古耽) 家有Omega初長成+番外 離婚+番外 極道追殺 重生2010:傍富婆賺錢兩不誤 綁定内娛嫂子系統後 青龍圖騰 alpha女在古代+番外 涸鲋記